李建成与谢书方立马于三军后方,取冷眼旁观态度。方才那一轮弩箭也让李建成受了不小的惊吓,悄悄地后移了一段距离才重新勒马停蹄。虽然夜黑如墨四周景象晦暗,但是借着火把还是依稀能看到李世民所部兵马为巨弩射杀的情景。 看到李世民落马的那一刻,李建成的心也陡然提到了嗓子眼。不管怎样总归是血浓于水,眼看着一奶同胞手足落马,李建成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几乎下意识地要下令收兵,再让亲卫不顾一切把二郎抢回来再说。可是话到唇边,还是被牙齿牢牢挡住,这两个字死活出不了口。直到李世民重新起身传令,李建成这颗心才算是放下。 “君轩你看,二郎平安无事!这乃是天佑我李家!吉兆,这是吉兆啊!”李建成言语情真意切并非作伪,自家兄弟怎么斗都是自己的事,总不能便宜了外人。毕竟眼下头一号对手乃是长安的阴世师,并非自家骨肉。 谢书方附和道:“郎君所言不差,某也觉得这乃是天意。连万钧神弩都奈何不得二郎,可见他是个有福之人,这座城池合该于今晚易手!郎君可速传令箭,命令后军把各项攻城器械都运过来,助二郎破城。再命亲兵执行军法,谁敢无令退兵者,杀无赦!” “这还要攻下去?”李建成有些犹豫:“阴贼连万钧弩都摆出来,不知还有什么手段。二郎若是再攻下去,万一有不测”“郎君多虑了!连万钧弩都不怕,其他还有什么器械能伤到二郎?只管让二郎放开手脚攻城,千万不要阻拦,否则日后怕是要被二郎埋怨!李家大业在此一举!我们不但不能收兵,还得让二郎拼命攻城才是,哪怕是用人命填今晚也得破了长安!” 李建成初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谢书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很快他就想明白其中关窍,随即就出了一身冷汗,乃至看谢书方的目光都有些怪异。熊熊火光中,谢书方的相貌是那般狰狞,与平日温文尔雅世家子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此人真的是江左谢家子弟名门之后?是自己倚为左右手乃至准备穿针引线,让其成为自家妹婿的男人? 他这番安排,分明是不打算让二郎活着回来,这也未免太过狠毒了!自家兄弟相争,打压二郎一番,或是设法折去其羽翼削其权柄都可,但总归不能残害手足性命,这也是李建成底线所在。现在谢书方的安排已经侵入了李建成心中底线,让他对这个谋主升起一股厌恶,下意识地想要痛骂其一番,再下令把李世民召回来。可是他随后又想到谢书方这样安排的用心还是为了自己基业,而且这番安排本身并无不当之处,就算日后拿到李渊面前都没什么不妥,这骂人的话就说不出口。 或许二郎真的是有大造化之人,破城之事就该着落在他身上?若是此时自己强令收兵,说不定二郎还会不高兴,自己枉自做了小人。再说这万钧弩装填一次耗时甚久,只要能抓住这个空挡杀上城去,这弩弓再厉害也没了用处。等一等或许也没什么妨碍? 一阵不合时宜的裂帛声,打断了李建成的思考,也再次让李家兵将体会到绝望二字的滋味。就在众人不顾一切地冲向城墙之时,第二批万钧神弩倾泻而至! 自古以来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天下间没有任何一宗战具可以做到天下无敌。按照常理,万钧弩发射的间歇颇长,足够攻城方拉近与城池的距离,甚至把战斗进行到白刃阶段。因此守城方只能把万钧弩当成御敌手段之一绝非全部,必须辅佐以其他强弓硬弩滚木擂石,彼此配合使用才行。 镇守长安的京兆鹰扬缺乏战阵经验,临阵之时难免紧张,这也是攻城一方的底气所在。只要趁着守军手忙脚乱杀上去,就能让万钧弩变成废物。可包括李世民在内,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杨家父子压榨民力到这个地步,城中积存万钧弩的数量远超想象。以至于豪奢到第一轮万钧弩射过之后,还能再推出新的弩车,朝城下倾泻乱箭。 这些弩车上的弩矢是早已经上好的,不需要装填。阴弘德为人狡诈,之前并不急着发射,给攻城方造成一种“城头万钧弩来不及装填”的错觉,直到这时才发出致命一击。 不同于城中玄甲骑,这些步兵没有那么好的训练,反应自然不够快。更重要的是,攻城兵马实在太多距离太近,这些巨弩根本不需要瞄准,随意发射都能射杀人命。伴随着这一轮劲弩齐射,汹涌的人潮瞬间被射出无数缺口。 只不过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晋阳兵马的反应总算从容了一些。侥幸未死的兵将依旧不顾一切向城头发起进攻,希图把彼此的距离拉近,让对方的武器失去作用。一些军将也在大喊着:“后退也是个死!冲上去,夺一条活路啊!” 人在盲目的时候,便容易听别人的话。这些士兵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逃命,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主将。晋阳的儿郎强忍恐惧,朝着目标拼命狂奔! 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头,随后又被撑杆推开。滚木、石块不要钱一般砸下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