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结束于俞青被风吹得感到有些头昏脑胀,杜洛城坚持送她回家时。而他们的之间的情感也不再侷限于「生意伙伴」,而是朋友、知己。这样的转变也使得他们的默契与共识渐长,而他们基于家国情怀和国民的责任与使命,将所知所感写下并刊载于他们的刊物中。 或许他们也没想到,随着刊物销量的兴盛与传遍的普及,这本刊物大大地激起了中国人的爱国情操,同时鼓舞了远在战场上的士兵,成为八年抗战期间最具号召力和歷史意义的刊物。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 一九四一年底,香港沦陷。 在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重创珍珠港后,他们越过太平洋,将矛头指回了香港。 杜洛城记得那天是圣诞节,然而近几年随着战事频频传来,大多数本地人早已没有了过节的心思,只有那些英国人和加拿大人,在讨论战略的宴会厅里杯觥交错,毕竟那是圣诞节,是上帝出生的日子。随即便是沦陷的噩耗传来,总督投降了。或许上帝也沉浸在生辰的喜悦中,并没有办法挽回已经遭日本入侵的香港。 然而,杜洛城早已将东西收拾妥当,将报社全数清空、半成品刊物与完全品全数销毁,他早在上一期预告,那将会是最后一期,而这样的预告居然成真了,或许连他自己也感到唏嘘。俞青为他的未雨绸繆折服,却没曾想,那是因为前些日子,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没有署名,只有凹凸不平的点和线。杜洛城在那个瞬间就看懂了,他闭上眼睛,从左至右抚过那上面嶙嶙的图案,然后很快地得到了答案。他立即奔去程家宅邸,那里已经准备收拾东西了,好在程凤台仍坐在沙发上,只是看上去并不如以往精神。 「四年了,已经四年了。」杜洛城拿着那张信纸,看也不看地直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程凤台对他的到来不感到意外,反而对他手上的纸起了些兴致。 「我也收到了信。」程凤台一隻手抵在扶手旁撑着头,杜洛城这才发现他另一隻手也拿着纸。「不过我想上面的内容是不同的。」 说罢,程凤台将纸递过去,杜洛城顺势接下了纸,一对比内容发现确实不同,他有些自嘲地开口道:「我寧愿这是相同的。」 程凤台闻言凑近杜洛城,伸手去摸了那上面的纹路,读懂意思后竟开始浅浅地笑,再来是明目张胆地笑,让杜洛城真想上前把他的嘴给堵了。「笑什么?情况不对了!」然程凤台居然还半掩着半张脸,更是让杜洛城先是气恼,后是羞愤。 「才多了几个字,你别笑了,我」他抓了抓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眼镜里闪烁的光忽然变得有些黯淡,「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还」 还惦记着我。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程凤台替他沏了壶茶,虽那壶水已经放在那一些时间了,但仍能够将杯里那上好的茶叶冲泡得茶香四溢。 杜洛城接过那杯茶,刮去了上面的浮沫,垂下眼眸,镇静地思考后说道:「离开。」 「不只是离开香港,而是离开中国。」或许他在收到那封信的当下,他便已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连未来将会发生什么都想得明白。 那封信上用摩斯密码的形式写道:timetoleave. 还有 eternalloveandyearning. 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所以他更要离开。初来香港的那些日子,他在「想念」与「遗忘」间辗转,他写出一篇篇动人的文章,他以为那是他选择遗忘的证明,却发现想念从未离开,使他笔下的文字充满了对于爱人的永恆铭记,在那日后,一切是再清晰不过的,他不可能忘记曹贵修,而曹贵修也会永远记得他。 杜洛城将信纸按在镜片上,任由上面粗糙的细毛刮蹭着,而他眼前一片黑暗,失去视觉的世界后,他只剩下感觉,而他的感觉告诉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对的,他没有错、他不会错── 程凤台取下了他手中的信纸,杜洛城的眼周已经红了一圈,但是眼里的寧静却十分坚定,那般苦苦的挣扎早已在他的心中受了个遍,现在心意已决,那便由不得迷惘从中作梗。 「我也会离开,但在那之前,我得回到北平。」程凤台说,眉宇间的愁绪难散,「我也有牵掛着的人。」 杜洛城知道他说的是商细蕊,他这也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的蕊哥,而曾经北平第一名角的文曲星,杜洛城竟有些怀念起那段时间了,生活无非是天天去水云楼、写戏本子、去王府戏楼捧场,一切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