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真的会死的,我向你保证。” 洛淼不受重视久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向她保证什么事,却是在承诺一场死亡的到来。 由于洛淼尚未满20岁,而向梦州有香港护照,因此最后是决定去香港登记。整个流程勉强算是顺利,但仍有波折。比如说向家人其实并不太赞成这桩婚事,门第之间的差别倒是次要的,主要在于他们笃信风水,认为洛淼是个福薄命短的面相。但最终也没有过多阻拦,只因为向梦州喜欢。 他喜欢,那就随他去。 谁叫他快死了呢。 在去往注册处的路上,向梦州带她坐双层巴士,挟着咸味的海风从她面上吹过,吹散了她的发。她听到身旁人说:“你看,快死了就是有这个好处,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说着,他帮她把头发挽到耳后。阳光灿烂,煦风和畅,他在太阳下笑。 在注册处,签署婚约之后,见证人帮他们拍照。 “点解唔笑下呢?”见证人注意到洛淼的僵硬与不自然,如此问。 向梦州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又温柔打开她指缝,将自己的手指填进去。他对着见证人一笑,“佢太过紧张。” 洛淼低头,能看到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像两个永远不会分别的人在此刻拥抱。她抬起头,对着镜头笑了笑。 从登记处出来之后天快暗了,向梦州又试图拉她去沙滩看海。她妆未卸,衣未换,又有些水土不服,本不想再折腾,但到底还是去了。 因为洛淼想,他都快要死了。 她惊觉自己居然也开始像向家人那样纵容他了。在她想到死这个字时,她的心忽然变成了一只破了洞的口袋,无论什么情绪倾灌进去,最终都将一点不剩地漏光。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意识到“死”是一种什么东西了:悲与痛只是一时的,死是无,是没有了,是空空落落。 夜幕下的海面其实并不太招人喜欢,天明时洁白的浪花,绸缎般起伏的蓝色波涛,统统不见,目力所及之处黑洞洞一片,唯有一轮月色,玉色的,纤薄而透明。它在这里很久了,洛淼与向梦州,两个人却稚嫩得如初生子。并肩坐在沙滩之上,他们听着涛声由远及近,像某种不知名的吟唱。 气氛并不凝重,因为向梦州在一刻不停地讲着笑话,讲到洛淼都有些烦了,他仍不疲累,继续逗她。洛淼莫名有些恼,作势要打他,他起身要跑,她便真的提着裙子追上去了。白色的高跟鞋不知被埋在哪片沙下,她就赤着脚追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梦州运动起来时倒真的不像是个病人,就算只靠走,不一会也离她好远了。洛淼不追了,涨潮时的海水漫过她脚面,一会儿又退去,远处不时有汽笛声,像哨声。 她焦躁地看看远方,又看看脚下,最后抬起头,对同样在前方停下的人说:“你不要死可不可以?” “你说什么?” “我说,”洛淼疑心他又在捉弄她,故意听不清,那时她还不知道脑癌会改变听觉,于是带着不忿大声说道:“你不要死,可不可以?” “行啊,”向梦州双手插兜,回头朝她说:“如果你喜欢上我——” “如果我喜欢上你——?” “——那我可以考虑不死。” 洛淼没去思考这句话更大的漏洞在哪里,反而揪着前半句话不依不饶:“除非沙漠里开花我才会喜欢你!” 向梦州来了精神,“沙漠里本来就有花的啊。” “你骗我,”洛淼想了想,说:“仙人掌的那种可不算。” 她知道仙人掌也是会开花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些小得意。 【10 他是真的喜欢你 】 来到洛颐云的旧居后,再次看到了那扇薄薄的隔音效果很差的门,洛淼其实有些后悔。 洛颐云在生命中的最后几年里都住在医院,而这边长期没有人来,四处都落满了厚厚一层灰,她忽然到此打扰,惊起飞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