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暖暖。”金澜抬手,想帮洛纬秋捂上,可他一双手在初冬寒风中晃荡久了,怎么会不冷?金澜想了想,将脸颊贴过去了,贴到洛纬秋的耳畔。他一直低着头,埋首于洛纬秋颈肩衣领处,双颊甚至焐出了暖意。 “还冷吗?”金澜一张嘴,丝丝热气从口而出,洛纬秋耳朵敏感,顿时一股难明的痒意从脚底板窜到头盖骨,上上下下几处关节都酥得不轻。 “不了……”洛纬秋脸红了,小声说。他不敢多说话,怕金澜又开口说什么。 明明上午还压着他胡闹,可是洛纬秋此刻发现,他在金澜面前,本质上仍是那年那个乖张不知礼的学弟而已。游刃有余或者胸有成竹是岁月的赠品,他并没有脱胎换骨或者洗髓重生。 金澜没察觉什么异样,“那就好。” “学长,我们能不能先不回去?我带你散散步。”到了家中,他就没有理由再这样贴着金澜了。 “不是下雪了?” “不走远,就是学校南边那个公园,十分钟就回来了。” 金澜只当他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嗯。” 洛纬秋带金澜来到附近的公园,天凉了,园内人不多,景也萧瑟。这里洛纬秋也是来过的,在市内很有名,以有山有水著称。他隐约记得春夏时园内处处绿意,风也含情,水也脉脉,四周都是勃勃生气。哪里像今天,虽然园中溪水还未上冻,但水流只像凝滞住了,死气沉沉,再搭上那个灰不拉叽的小山包,一堆残山剩水,实在没什么可看。其实据说这里秋有红枫,冬有腊梅,只是他们来的不巧,正赶上青黄不接的空档。 洛纬秋找到一处干净的长椅,拉着金澜坐下。金澜今天精神不错,微笑着说这个公园去年刚修过,漂亮极了,问洛纬秋现在叶子落了没。 洛纬秋忽然又一次理解了,失明意味着什么。 “……落了些,”他硬着头皮,以笨拙言语美饰着眼前世界:“还没落完,红的黄的都有。” “怎么可能红的黄的都有?” “枫叶还没落完,梧桐黄了。” “哦,嗯,可惜。还有呢?” “还有,水里还有小鱼。” 金澜轻轻笑了笑:“可惜我看不到,再过几天恐怕就没有了。” 金澜很平静地闭着眼,神态安宁。洛纬秋坐在他身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还有,家长牵着小孩……有小孩还在滑冰,有的还拎着小灯笼,挺好看的。” 洛纬秋不擅长这个,编瞎话编得捉襟见肘,他只能不停回忆,回忆曾经看到过的一切美好的温馨的点滴,在此刻讲给身旁这个失明的人听。 “公园里还挂了一些横幅,彩带,展板,气球,可能最近有什么活动吧。” “有什么活动要大冷天露天开?”金澜笑了,但他不会起疑:“跟学校社团活动似的。” 真有小孩从他们二人身旁经过,好奇多看了两眼,发现其中一个男的好半天都不睁眼,也不像是睡着了,难道是……小孩调皮,到底没忍住,伸手过去在金澜面前晃了晃,想试一试他是不是真瞎。 洛纬秋一眼扫过去,含凶带煞,十分不好惹,直接把人瞪跑了。 “学长,我们回家去。”洛纬秋反倒是坐不住了。先前他还安慰金澜“你都看不见别人,还管别人看你”,如今发现这话倒不能说是不对,只不过因为他还能看到,所以心碎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心碎的人只能回家。 金澜发现,一直到晚上睡觉时,洛纬秋都显得闷闷不乐,说话也只是只言片语,提不起精神的样子。金澜在心中暗暗诧异:白天还挺厉害的,说一句能回三句,像变身了似的,怎么回来就蔫了? 在床上,金澜主动伸手摸了摸洛纬秋的额头,“没发烧呀?” 洛纬秋不接话,上去把金澜抱住,头深深埋在他肩上,一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边慢吞吞地说:“我白天说,有什么困难,我可以背着你过去。” “……嗯。”突然提这个干什么?口气还这么沮丧,难道是后悔了?金澜很没出息地不安起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