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伤——都是杀西凉人留的吗?” “他是边军,他杀西凉贼的好汉——” “天啊,这么多伤,不知道遭遇了多少恶战。” “仗已经打了两年啊——” “英雄好汉——欢迎你来京城——” 伴着喊声又有花抛向那年轻人。 这一次是街上围观民众中扔来的,也不是鲜花,而是绢花,似乎是哪个女子刚从头上摘下来。 绢花落在谢燕来的背上,撞了一下跌落。 扔花的是个提篮叫卖的女子,用巾帕包着头,这绢花是她唯一的饰物,四周的视线看来,她涨红了脸,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花扔出去了。 “英雄当簪花!”街边二楼的窗口传来女子们的喊声。 伴着这喊声,又有鲜花绢花被扔下来。 有的落在谢燕来的身上头上,有的落在地上,不管落在哪里,这些花宛如油锅里滴落的水,瞬时让原本平静的锅面噼里啪啦沸腾起来。 “英雄当簪花!” 四周响起无数喊声,只是手中拿着鲜花的人不多,大多是围观的女子们将头上簪花扔过来,有华丽的有只一块红绸,有白发老妪,也有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女童,女童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只当是很好玩的游戏,高兴地将头上的小绢花扔出去——力气小落在前边人的头上,引来笑声。 不知哪家的店铺大手笔,伙计们捧来一簸箩一簸箩的鲜花,街上民众争抢抓起再投向赤身负荆的小将。 一时间街上如花雨落。 “这场面——”坐在高楼上客人俯瞰,忍不住说,“感觉以前看过。” “还不止一次呢。”另有人捻须笑。 是啊,不止一次,去年陛下亲征回朝的时候,大街上飘落花雨,后来又有一天,大街上花雨纷飞,虽然说是一群女子们赏春玩乐,但后来消息还是传开了,那是皇后回来从街上经过。 皇后北战西凉,又围攻中山王之后,悄无声息回京来,不惊动民众官府。 现在又一次街上飞花,落花中走着负荆请罪的谢家子。 这是罪啊,还是贺啊? “英雄好汉。”最先说话的客人捡起盘中装饰的萝卜雕花扔了下去,“当贺!” 投掷的花越来越多,一开始是冲着谢燕来,后来则是所有的兵士。 “都是英雄好汉。” “看他们身上也都有伤。” 走在谢燕来身后的兵士们激动又紧张,这,这,真是没想到,他们只是要陪同谢燕来请罪,怎么被大家称赞了? “护国杀敌,是我大夏的好男儿!” “看那个兵士,才五六岁吧,还是个孩子呢。” “看那个兵士,还有新伤,正流血呢——” 这个就算了啊,是刚打架——比试留下的,被指到的兵士有些慌张。 “有什么好慌的!咱们敢跟边军好汉切磋,流血也是荣光。”林昆大大咧咧说,伸手拍了那兵士,“把腰杆子挺直,别给老子丢脸——” 他说着伸手一捞,抓住一个街边抛来的红绢花,视线敏锐地捕捉到扔绢花的小娘子,挑眉展颜一笑,抛了个媚眼。 那小娘子跟身边的妇人们笑成一团。 林昆将手绢花簪在鬓边,看着前方被花雨淹没的年轻人背影。 “哥哥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玩的事。”他笑道,“多谢好弟弟。” 花雨纷乱喧嚣如同帘幕,将站在城门外的官员们隔开,官员们神情复杂。 民心所向?自发恭贺?他们才不信呢。 肯定是谢氏搞的鬼,讥讽的视线都凝聚在谢家的人身上。 谢七爷已经先回家去了,留在这里的是几个年轻公子,此时他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 “这,怎会这样?”谢宵喃喃,他也不信这是民众自发,这分明是被人安排好的。 民众中不知道藏着多少煽风点火的人,煽起了这一场热闹。 不是他们想要的那种热闹。 这是谁干的? 他们的视线凝聚在红袍内侍身上,那老太监老眼昏花一般眯着眼盯着前方看,和两个小太监指指点点—— “咱家可从未见过这种热闹。”他笑着说,“这一趟差事真是开眼了。” 鲜花绢花红绸乱飞,砸在身上头上轻软,不像鞭子那样带来剧痛。 喧闹掀起的浪涛比先前还大,但此时扑在他身上,丝毫没有凶猛,而是像春风一般将他环抱。 谢燕来看着前方,视线有些模糊。 他还记得上一次,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他一个人走着,四周是凶猛浪涛扑打,身后是鞭子重击,然后他仰起头,看到了那个女孩儿站二楼的窗边。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