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小家碧玉的江秀瑛,自嫁到江家后没过上几天像样的好日子,虽是粗茶淡饭还经常饱一顿饥一顿的。但她爱这个家。在这个家里,从男到女、从老到小都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劲头,个个争着难活重活干,从没有一个人耍滑头梭边边。秉灵的姆自丈夫去世后,常常暗自伤心落泪,以致落下眼疾,看东西模糊,秀瑛就成了家里唯一顶事的女人。一家人的缝补浆洗、做饭喂猪令她忙得团团转,还要想着方儿,无论干稀都要让老老少少在家吃饱肚皮,无论穿好穿坏都要让家里人出外不露腚。特别是大伯子秉诚常年担担抬抬,衣服破损快,她除了以自己巧手在衣服上补丁加补丁外,还想出方法将秉诚的衣服常用米汤浆泡过,这样衣服晾干后虽然硬戳戳的不太贴身,但比没浆泡过的衣服稍稍耐磨。秉灵有时也外出替人相马买牛,穿戴寒碜了有失身份,她就把稍好点的衣料补在较为显眼的地方,虽然补着补丁,但看着也还算清爽。 这段时日,秀瑛见秉灵为做甘蔗生意没有本钱愁得饭也吃不下,心疼得不行。这天晚上,秀瑛躺在秉灵的怀里,抚摸着丈夫的胸脯说:“这些日子看你愁得人都瘦了。没钱就不做甘蔗生意了,干点别的吧。” 秉灵拥着秀瑛说:“你说的轻巧,哪有啥子好干的,只有干这个或许还能挣钱快点。看着大哥弄个累,我也是家里的男人,可我又为家里头担带了好多?” “我们都尽了力了。你以为我不晓得心疼大哥?他要是接个婆娘,屋头有个堂客跟他过日子,他就不会像现在弄个过得无盐无味的。” “莫说没良心的话,他不接婆娘是为了啥子?” “我晓得他是为了这个家。我们四张嘴巴吃饭,他为了哪个未必我还不晓得?可是没钱做生意你光着急也没用呀?” “其实,要筹到本钱也不难,就看你肯不肯出力?” “我呀?” “呃!” “死人!这些年为了这个家我遭了好多罪受了好多苦,别个不晓得未必你还不晓得呀?我不出力?我要不出力这个家还不垮了一半?亏你说得出口。” 看到秀瑛又委屈又生气的掉下眼泪,秉灵赶紧一把抱紧了她说:“好好好,莫生气了,只要你真心出力就有办法筹到钱。” “啥子法?” “回娘屋去找你爷借唦。” “找我爷借钱?困难。哪个不晓得我爷生活节俭是出了名的。虽说我家有些田土靠收租吃饭,但我爷平时节俭得很罗,像他老人家这种烟不抽酒不吃茶不喝撒颗饭都要捡起来丢到猪儿食槽里头的人,会不会把钱拿出来借给你嘛?” “所以唦,才要你这个独姑娘心头肉去扭倒费(意即纠缠)唦。” “你弄个相信我?” “当然。” “你弄个相信我那我就回去试一下嘛。” 第二天,秀瑛选了一件补满补丁的旧衣服穿上,牵着焕章和焕明回娘家去了。 这天天气放晴,江順之正躺在院坝里的凉椅上晒太阳,猛见一个农妇牵着两个娃儿站在面前,惊了半天才认出是女儿秀瑛回娘家了。江順之就朝里屋喊道:“瑛她姆,你看是哪个嫁了男人不认爷、有了婆婆忘了姆的贵人回来了哟。” 秀瑛的姆江唐氏闻声出来见女儿这般光景,不由得拉住女儿的手,眼里眶着泪水说:“瑛妹子,你遭了啥子孽哟,这种衣服你都敢穿回娘屋来,你过的是啥子日子哟。”看见两个乖乖外孙楞楞的站在跟前,江唐氏赶紧抹了一把脸,拉着外孙说:“焕章、焕明我的小乖乖,走,跟家婆到屋头去吃好吃的哈。”说着,带着外孙们进了里屋。 江順之此时心疼地说:“原想龙家是有名的种田把式,三个劳力挣家业,你嫁过去后会有好日子过,啷个会遭这种罪哟。” 秀瑛也忍不住哭着说:“爷,这龙家三爷子个个都是有担当的人咯。” 江順之说:“晓得晓得,这十里八乡哪个不晓得嘛。” 秀瑛说:“龙家这几年不顺罗,先是秉灵他爷得痨病借债治病办丧事,后又是焕章焕明出世添人加口,本来家底就薄咋个撑得住,人家秉诚大哥为了这个家到现在都还没娶堂客。不过,只要过了这道坎儿,龙家的日子就会兴旺的。” 江順之说:“你这话我信。不过,龙家这道坎儿有点深哟,不太好过得去哟。” 秀瑛说:“爷,只要我今天把钱拿回去了,帮助秉灵把甘蔗生意做成了,龙家这道坎儿就过去了唦。” 江順之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头了,忙说:“慢倒慢倒,‘你今天把钱拿回去’,你今天把啥子钱拿回哪里去?” 秀瑛扶父亲坐下,用手轻轻捶着江順之的腿说:“把你的钱拿……哦,借回去唦。爷,我今天就是回来向你求救,借钱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