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笑道:“客官您是明白人,要我说,这些读书的墨水吃多了,之乎者也到了肚子里,全成了道理,道理就得规规矩矩地躺在他们知道的方圆里,稍有不服帖的,那怎么办?那就得闹啊。”这掌柜的说起话来字正腔圆,一听就是土生土长的上京人士,“也别提眼下,就说六七年前,刚要建洗襟台那会儿,京中不是也有读书人反对么,后来怎么着?朝廷发现是有人煽动闹事,处置了好一批人哩,总之等着瞧吧。” 顾逢音听了这话,沉默下来,小二的上了菜,掌柜的亲自接过,为他们这一桌布菜,管家道:“掌柜的,跟您打听个事。城西的江府怎么走?”见掌柜的不解,他又解释道,“就是礼部江大人的江府,是这样,我家老爷有亲人在江府当差,想要近日抽空过去看看。” 掌柜的见他们这一行人衣着不菲,听他们认识当朝官员,倒也见怪不怪,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可是我记得,那江老爷半年前就离开京城,去外地办差了……客官,你们来得真是不巧啊。” 青唯听了这话,稍稍一愣。 江逐年外出办差去了? 她本来是打算跟着顾逢音一并到江家,然后托江逐年带自己去见谢容与的,眼下看来,这一条路行不通了。 青唯刚要开口,忽然觉得有什么人在看她,她蓦地移目望去,只见客栈门口,正有一人向着楼内张望——正是昨夜在吉蒲镇关卡盘问她的武德司校尉! 第179章 这校尉对上她的目光,猝不及防间离开了客栈。 青唯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而今她虽有谢容与、甚至赵疏等人的私下庇护,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当街遇上通缉犯,岂有不捉的道理?青唯刚进京,不想惹麻烦,这客栈不能待了,她得尽快见到谢容与。 青唯起身,与顾逢音辞说去去就回,绕去了客栈后院,翻墙而出。此处位于背巷,巷子南北衔接着街道,时值暮里,这一带虽不比流水巷热闹,也是行人如织的。 青唯细想了想,不管江逐年在不在江府,眼下武德司已然对她起疑,江家她是不能去了,可是除了江家,她又没有落脚的地方,贸贸然躲入陌生人的宅户,怕会成为瓮中之鳖。武德司的校尉请了令,很快就要在大街小巷搜捕她,她必须尽早消失在这街巷中。 忽然,青唯心中生出一个大胆念头,她移目看向长街尽头,巍峨矗立的紫霄城。 她官人她是知道的,回京这半个多月,他必然日夜不寐地追查洗襟台名额买卖一案,只恨不能宿在宫里,眼下这个时候,他恐怕正在衙门里办差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武德司再怎么搜,也不可能搜到宫里去。 只是紫霄城戒备森严,她该怎么进去呢? 暮华如水的天际传来一声啼鸣,青唯抬眼望去,只见上空掠过一行飞鸟,她神思一动,从地上拾起两颗石子儿。石子儿在掌中抛了抛,立刻有了主意。 - 天色稍稍暗下来,元德殿就彻底安静了。芷薇悄声来到寝殿门口,嘱咐守在这里的宫人,“去外宫守着吧,娘娘歇下了。” 章元嘉已是六个月的身子,近来已经显怀,照说有身孕的人,都是初期贪睡,到了眼下这个月份,应该是最舒服的时候,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症状,章元嘉自一个月前就十分嗜睡,每每到了暮里歇下,隔日天大亮了才起。虽然睡得长,睡得却不怎么好,她十分怕吵,往往一点响动就醒,前阵子内侍省派了一群小黄门过来,把元德殿外的秋蝉都网走了,只这样还不够,连夜里殿中的脚步声也是喧嚣的,是故章元嘉一睡下,寝殿中除了芷薇,其余人都得退去外宫。 寝殿中焚着安神香,芷薇往炉子里添了几块香片,看到青烟浮起来又沉下去,移步到卧榻前,轻声道:“娘娘,都退下了。” 好一会儿,榻中才传来起身的动静,芷薇适时打脸,拿了引枕支在章元嘉的身后,听得章元嘉道:“今夜官家也在宣室殿议事呢?” “是,自昭王殿下回宫后,官家一直如此,有时候议完事,回到会宁殿,子时都过了。” 章元嘉听了这话,默了一会儿,“母亲的风寒还没好么?” “像是没有,官家前日又打发太医去看了,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