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2年三月,北京。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此时的北京街头,一般而言,在清晨时分,是没有多少人出没的。 不过,在朝阳门附近的‘南粤正宗’酒楼属于例外。 天还没完全亮透呢,酒楼的门外就聚集了好多老饕儿,待得时间一到,酒楼的小二刚把大门一开,无数的食客就蜂拥而入,迅速的坐定了自己的老位置。 粤式早茶的魅力,即便是在京城,也培养出来一大批忠实的粉丝。 “父亲,您起来了。今儿早上要吃点什么?” “店里的东西都吃腻了,你让人到街对面老李家买几个火烧,另外,你去门口把今天的报纸拿进来。” “是。” 南粤正宗酒楼的老板,自然是楚王一系的朱蕴铿。但这会称呼他为父亲的,却不是跟着蒂雅去了美洲的朱盛淼。这位叫做朱盛滂的男子,早年是个不成器的赌鬼,十三年前被陈子壮暴打了一顿后,又被朱由栋给关到了凤阳。直到朱盛淼留在了美洲,朱蕴铿以老迈之躯,膝下没有儿子供养为由,多次上书哀求,才让朱盛滂从凤阳监狱回到了北京。 在凤阳被圈禁了十多年,以前一身痞气的朱盛滂整个人已经完全沉淀了下来。他回到北京后,代替自己的弟弟操持这座酒楼,居然也做得有声有色。 “父亲,报纸取回来了,今天的燕京日报没有关于美洲的报导。” “哼!别提美洲,老子没有那样的儿子,为了一个蛮夷,连家里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嘿,也不知道去年报纸上报道高迎祥上尉战死,朝廷追晋其为中校的时候,拿着报纸蒙面,偷偷摸眼泪的是谁?哎,以前我在凤阳的时候,天天嘴里骂着,实际上一天到晚催促弟弟到凤阳来看我的,也是您吧? “父亲,淼弟是做大事的,他留在美洲,是为了我们家的功名,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住口,那个不孝子!不要再提他了。” “是。”很是无所谓的应下,朱盛滂随意的又翻了几下报纸:“咦?好胆啊!” “怎么了?” “父亲,这是今天的报导,去年年末,藏南的坎普提尔王国受到印度的莫卧儿帝国入侵,因为坎普提尔是我大明的藩属,故而向我大明驻藏大臣李伯云求救。李制军遣使质问莫卧儿帝国,对方居然击杀了我们的使者!” “真是好胆!”哐当声中,原先躺在椅子上的老头子一下子跳了起来,也不顾滚烫的茶水流得满地都是,反而大吼道:“区区莫卧儿,也敢捋我大明的虎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啊,父亲,看来朝廷迟早是要发兵藏南的吧?” “那可不是,今上从做监国起,就是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那西班牙朝我大明本土倒卖鸦片,亚洲的殖民地丢了个精光不说,便是那美洲,也是不得安生的!” 还说你一点都不关注美洲,不关注淼弟呢。暗笑了一下,朱盛滂也不揭破:“那是,我大明乃天朝上国,绝对不允许杀了我们的使者而不受惩罚,想来,我大明天军不日就要大举征伐莫卧儿了吧。” “那是当然。”说完这话,朱蕴铿低头看了看打碎的茶碗,突然一猛拍脑袋:“我记得,那个世界地图上显示,我们和莫卧儿虽然接壤,但因为中间隔了一道喜马拉雅山,所以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双方接壤的地段延绵数千里,但几千年来始终没有发生大的战事,就是因为这道山脉实在是太高了,根本不利于大军行进啊。这个,朝廷从藏南出兵,岂不是?” “父亲,儿子不懂兵事。不过,这么浅显的道理,皇上和朝廷诸公怎么会看不到?我大明王师,在陆上无敌,在海上也无敌啊。到时候,估计会从海上去吧?” “咦?你说得对。哎呀,赶紧去把世界地图拿来,为父要好好的看一看。” “是。” …… “哎,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对印度动手啊。” 这一天是休沐日,温体仁在家中吃过早餐,翻看了这一天的报纸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父亲,皇上既然决心已定,您何苦?” “你不懂。”看着自己的长子,现在在通政司做中书舍人的温俨,温体仁缓缓的道:“你今年不过二十九岁吧。” “是的,父亲。” “所以你不懂啊。”摇摇头,温体仁道:“二十八年前,为父那时候还是礼部的一个郎中,被当时的首辅沈一贯安排到今上身边做老师,教导当时还是太孙的今上礼仪。那时候的大明,朝堂党争剧烈,财政入不敷出,军备废弛、流民遍地,几有亡国之像。而当时执政的太皇,以及当朝衮衮诸公,都只不过是裱糊而已。”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