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脑销金兽,白骨放在窗前的几台上,透着外面和风春日,吹得红纱微微飘起,好似待嫁的新娘子,真个是白骨瘦,鲛绡透,红纱倩影微微漏。 对比着禅房内清冷孤寂,燥燥蒲团,了无生机。 苏青鸾见着了这位传闻中有着大善之心的葫芦大士,容颜枯瘦的老者,身穿素色青袍,不蓄长发不剃度的苦修,蜡黄苍瘦的容颜上写满了斑驳,特别是那寂寂双眸,从眼观心,的确是油尽灯枯,坐等圆寂了。 “师傅,这位姑娘非要见您,还带着一刻头颅。”小少年站在蒲团前害怕着道。 葫芦大士枯坐在蒲团上,闻言看了苏青鸾一眼,眸光寂寂中,却因这抹桃花颜色而闪过一丝惊讶,老朽开声的时候轻咳了几声,声音像是被砂石碾压过似的沙哑,“施主正是妙龄的年纪,不该来到这里。” 苏青鸾倒不避讳,直接绕过蒲团来到葫芦大士面前,“我师父临死前说了,云英酿开坛之日,就带着师叔的头颅来玄音阁,师父说只有大士的修为才能超度此亡灵。” 说罢,她将目光看向了台上蒙着红纱的头颅,微风吹过,依稀能窥容颜。 可是,葫芦大士却苦笑了出来,伴着咳声,“小施主,明台灵境,此刻我连自己都度化不了了。” “可师父说你能度。”苏青鸾耍赖,她坐在了蒲团对面,径自伸出手拉起葫芦大士的手腕,身旁的少年想阻止,但却不敢,又见师傅安静的让她诊脉,故而不敢造次。 就是萧肃容从外面赶来时,见到苏青鸾认真的替大士把脉时,都忽而安静站在那里。 素手停放在脉搏上,静静数着脉搏细流,苏青鸾说:“郁结于心,有病难医,大士带着这块郁结,在等人?” “你是大夫?” 苏青鸾轻笑,“只医心,不医病。” 葫芦大士也随她笑了一下,收回了手,道:“三十年前,我于葫芦篷下做了一梦,梦见佛祖,玄音注心,我笃定与佛有缘,人人传颂。可没有人知道的是,梦里佛不肯为我剃度,说我善缘不足。于是等我醒来之后,我散尽家财,一生为善,只等临终了佛能度我。可我等到今日,依旧等不来当年那葫芦一梦,你说……我还差了什么?” 葫芦大士说得有些激动,眼中含泪,佝偻的身影坐在这禅房里,咽不下这最后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挂在画卷上的佛像,满眼沧桑和不解,“我委实不知,佛为何还不度我?这么多年,我做的善事难道还不够吗?” 苏青鸾不是佛门中人,不知修行事,她只低低垂眸,淡淡的道:“我不知佛是怎想的,我只奉行我师父临终前的遗愿,大士度了那么多人,何不多这一亡灵?”说着,苏青鸾一顿,饶有意味的道:“说不准,大士一生功德,就差这一遭了呢!” 说罢,苏青鸾不顾葫芦大士投来的目光,她径自起身来到窗台边,她恭敬的伸出双手将那红纱掀开,露出头颅两个黑森森的眼洞。 苏青鸾看着她,一如她此刻看着苏青鸾,“大士您知道吗,她唤云英,云英酿的云英。” 这下,葫芦大士终于肯回过头来,正视着这颗白骨。 苏青鸾将手抚过头颅底部,那切口平整,可想而知当时落地时干脆利落。她又说:“她是被斩首示众的,据说生前爱上了一个书生,却被书生贩卖,洞房之夜杀了人,被判斩刑,临死前听说还怀着书生的胎呢!可怜死后暴尸市曹,无人收尸,就连头颅都被野狗叼走,好不容易才找回的,至今身首分离,只留下这颗头颅。” 听完这话,就连站在门外的萧肃容都忍不住心中一凛,再度看了眼那颗头颅,心中有说不上的滋味,难怪一路前来,偌大的棺材里只有这一颗头颅,萧肃容当时还觉得奇怪。 苏青鸾转过头来看着葫芦大士,只见大士的双目一直看着头颅,不转不移,就连苏青鸾此时说的话都犹如梵音似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