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云彩笼罩,天空阴沉得随时会下一场暴雨,这灰蒙蒙的光,是何谨修三天以来第一次见到的自然光。 他仰头望着厚厚的云团,深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才低下头,走到路边。 后座的车门已经打开,弯腰坐进去前,他听到身后的律师说:“我送你回去,顺便喝一杯,去去霉运。” 他垂眸沉默了一瞬,转身上了律师的那辆车。 律师打电话跟奶奶说明情况,他在后排仰靠而坐,空洞地望着窗外的树木和房子,听到律师一次又一次地对着手机重复:“您放心,没事了,好的,您可以放心了……” 车开进酒店,他随着律师乘电梯到半空的行政酒廊,云团在落地窗外缓慢地移动,大厦脚下挨挨挤挤的楼房隔着一层脏污的灰。 “这几天受苦了。”律师倒了酒给他,“幸好你当时身在那么远的地方,还保留了票据。” 何谨修抿了一口酒,优质的干邑,醇厚的口感带着桃杏类的果香,他晃了晃冰块,喝下一大口。 见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神色沉郁,律师也不再开口,直到窗外染上薄暮,才搀着他回家。 第二天醒来,他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从周身上万个毛孔里散发出来,脑袋稍稍一歪,里面的组织像豆腐脑一样稀碎地晃荡,痛得他抱着头半晌不敢动弹。 到了中午,他才强撑着去洗澡,站在镜子前,他望着镜子里胡子拉碴神态萎靡的男人,空洞的眼睛闪过一抹陌生。 顶着湿发出来,没人给他吹头发,他仰靠在沙发上,才不由自主地去想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从医院回到家,他看到了她留的那张多余的字条,大概她只需要一个男人养她,而一个在她出轨后还能包容她的男人,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警察没给他伤怀的时间,门响起,他放下字条的那一刻,也失去了自由。 他又拾起那张字条,举到脸的上方,灯光透过纸背,几道痕迹若隐若现,他顺手抓起笔,沿着痕迹勾勒,丑丑的字迹显现出来—— 我已身在别处。 从字面上理解很简单,但她半掩半露地留了这句话给他,就不会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想找她问个清楚,脑子里闪过两次去找她那完全陌生的表情,他重重地跌回沙发上。 难道她是在告诉他,她已经不在了? 韩念初离开后,他早出晚归,日子平静得没有任何变化,除了项链不见了,查到是曾璐拿走后,那一刻,他产生了一个迷信的念头,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 答辩顺利通过那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回到这套空荡荡的房子,她的身影突然无处不在了。 不管是寂静的厨房,还是许久都无人踏足的餐厅,或是形单影只的客厅和卧室,他换一个空间,她就仿佛还留在原来的空间,也许是在厨房洗碗,也许是在餐厅擦桌子,也许是在沙发上叠衣服…… 上一刻他的心还充实得发胀,下一刻胸口就转为怅然若失的酸楚。 门铃声响起,他开了门,满头大汗的快递员站在门外,把两箱水放在地上,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给他签收。 他签完字,将一张钞票夹在签收单里递给快递员,“辛苦了!” 把两箱水搬到冰箱前,他仍旧表现得若无其事,却没有深究过,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留意自己的每一个举动,并以此证明他还拥有积极生活的能力。 没有人把温度适宜的水送到他的手边,他就囤积开盖即饮的矿泉水,这没什么大不了。 他甚至想到天气逐渐变热,矿泉水应该放进冰箱里。 没有她生活旧照。 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