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当初他这一举动到底是对是错了。 从御华宫到宫门口还有一段路程。这里原本是属于后宫,前朝大臣一概不许进入,但自蓝月儿之后,为了行事方便,这条禁令渐渐地如同虚设。虽然没有刻意被废除过,但几年过去,已经完全没有人再提起过了。 陆岭抬头望望天空,万里无云,难得的好天气。这京城最近鲜少有不下雨的时候,哪怕不是瓢泼大雨,也是细雨蒙蒙,好在最近天放晴了几日,不然无论呆在哪里,都觉得身上黏、腻潮湿。 他莫名的想起了几天前,老头子讲的那一点关于贺家大小姐的事,和他上次去听老头子讲的完全不同。 原来那贺家大小姐虽然喜欢六皇子,甚至敢于为了他抛弃身份私奔,但绝不是那种会为情所困之人。 她宁可不要自己的身份地位也要和六皇子在一起,那是因为她喜欢六皇子,所以为了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为过。但得知真相之后,贺英又能快刀斩乱麻似的,将自己一团纷乱的感情斩得稀碎,拼都拼不起来。 世人皆以为贺家大小姐在那次同心上人私奔失败之后就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面足不出户足足有半年多的时间,是因为无法从那段感情之中走出来。实则不然,贺小姐何等的天之骄子,窝在家中骂了六皇子几天,哭了一顿之后就完全缓过来了。 她之所以一直闭门不出,是因为她生病了。 贺英长了十多年,从没生过什么大病。她身体一向很好,就连头疼脑热的很少,小时候冬天雪地里打滚把衣服弄得湿透,感染了风寒,也不过三日就重新活蹦乱跳了。可以说长这么大,连药罐子都没有见过几回。 而就是这样的贺英,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一下子虚弱得躺在床上快要起不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贺将军宁肯自己私下里四处寻找良医来将军府给小姐医治,也不愿意把这个情况透露出去,哪怕皇宫里面御医大多医术高超。 贺英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病,只是前几天哭了一场之后跑到院子里面耍了大半天的枪,回来洗了个澡就睡下了,一觉醒来之后,莫名浑身瘫软无力。 她心下慌张,一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生病这么严重过,二是因为爹站在自己床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爹”贺英轻轻叫了一声,那声音又软又轻,像极了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明明还是好听的,却把贺英吓了一跳。 “爹,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她蹙眉,紧紧的盯着坐在床边的贺全。 贺全看了一眼正无比难受地躺在床上的女儿,心中怅然,欲言又止。 贺英心中的不安更甚,她勉强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因为胳膊也软弱无力而差点磕碰到床角。贺全有些着急,赶紧护住女儿。 帮贺英盖好了被子,贺全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这都是命啊。” 贺英疑惑,“爹,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英儿,你不是一直想问我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吗,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贺英的亲生母亲在她很早的时候就病逝了,贺英对自己的母亲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有一对极细的眉毛,弯弯的如同两弯新月一般。笑起来的时候眉头全都舒展开,清淡又美丽。 她暂时压住了心中对于自己病情的疑惑,“母亲的事……爹,你终于愿意告诉我了吗?” 那是贺全很少一次给贺英讲她母亲的事情。 贺英的母亲离世之前的两年,几乎全是在床上躺着度过的,偶尔下地来活动,也是得由下人推着轮椅,慢慢带她走。她这病并非偶然得来,而是家族遗传。 这病说来也奇怪,家中男子无一人犯病,女子也不是每一个都会得病的,只有那么极其不幸的寥寥数人而已。小时候,得病的人与常人无异,只不过到了一定的年岁就会突然发病,症状便是四肢无力,身体逐渐虚弱,行动受阻直至十分艰难。 这种家族的遗传病,一旦得上之后就没有再治好的可能了,至少在贺英她母亲的那一族里面,犯病的人都是用汤药吊着命,使劲撑着,最多的那一个也不过撑了三年而已。 贺英她母亲之前,已经有两代人中完全没再出现这种病症了。家里人都已经放下了心,觉得这病可能不会再出现了,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全部变了。 那时贺英才刚刚两岁而已,正是每天都喜欢缠着母亲的年纪。贺全事情多,留在家里的时间很少,但有限的时间几乎全用来陪着母女两个了。贺英母亲一朝病发,贺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上朝。 无数大夫来来往往,可都束手无策,贺全只能看着昔日健康的妻子日益消瘦下去。生命力从她身上一点一滴流逝,不过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