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霜越发难过,忍不住又落泪,但也有些不解:交警那边明明跟他爷爷奶奶说好的,绝对不能让孩子知道以免影响高考。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裴箴言把陆凝霜送出家门,外头等候的保姆立刻前来搀扶陆凝霜。 陆凝霜见裴箴言没有要走的意思,也默许了,淡淡嘱咐一句:我得去准备一下,辛苦你照看他。 走关系得花血本。 她没赶人,裴箴言已经万分感激,连连点头。 风刮过连廊,掀起陆凝霜衬衣下摆一脚,裴箴言看到她深蓝色裤子上有一块不小的血渍。 他愣了一下,因为实在尴尬,便没有出言提醒,反正衬衣能盖住。 送走俩人,裴箴言顾不上现在已经是半夜,直接打电话找父母帮忙,大半夜接到他的电话,汤婉约和裴正都被他吓得不轻,听了事情原委,他们对陆仅的遭遇很是同情,但都表示无能为力。 撂掉电话,裴箴言来到陆仅房门口。 他终于又能离陆仅近一点,但是心灵的遥远并没有随着物理意义的靠近而改变。 陆仅变成了一阵风,怎么用力都抓不住。 就像他们的未来,突然间虚无缥缈起来。 陆全,我就在门外,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里面如意料之中没有作答。 裴箴言在门口倚坐下来,沉沉地闭上眼睛,也许现在不是陆仅需要他,而是他需要陆仅。 约莫十秒后,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通过门板,清晰传递至他耳旁。 他神经一震,一时也分不清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赶忙睁开眼站了起来。 只见门从内缓缓打开,陆仅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那头。 陆全。裴箴言眼眶有些酸胀,只是几个小时没见陆仅而已,他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世纪。 被陆仅推开的滋味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陆仅苦笑一下,半晌,抬手摸摸他的脸。 有裴箴言陪着,再加上安眠药效果,陆仅这一晚上睡得还算完整,只是梦里始终眉头紧锁,难以安宁。 哪怕知道陆仅梦里是不愉快的事,裴箴言也没打算把人喊醒,因为现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梦里陆仅至少能睡一会。 漫长的夜终于过去,太阳渐渐高升,透过没拉严的窗帘一角,一缕阳光钻进来,斜斜地落在红木地板上,无数漂浮的尘埃在飞扬。 不知道陆阿姨现在是不是在四处碰壁,裴箴言担忧地想。 忽然,他灵光一现。 随后他没有犹豫,用力推醒了陆仅:陆全,出事了陆全。 先前他不曾留意的细节终于穿成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 陆凝霜奔波一晚上,体力不支晕倒,保姆没有陆仅的电话,又联系不到陆学文,六神无主之际,陆仅的电话宛若天降神兵。 两个多小时后陆凝霜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病床边的陆仅。 陆凝霜鼻子一酸,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她伸出还夹着氧饱和探头的手,想伸手触摸陆仅的头发,陆仅先她一步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说:你什么都不要管,好好休息。 是裴箴言回想起陆凝霜前一次肺动手术,背上就钻了孔插了引流管。 她裤子上血的位置太靠边了。 再细想陆凝霜反常在陆仅高考前失陪,她的极度憔悴,保姆的担忧和搀扶,他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不是经血,很可能是陆凝霜又动了一次手术,伤口没有恢复好,从背部流下来的血。 现在什么时候了?陆凝霜虚弱地问,你怎么在这,谁告诉你的? 陆仅说:裴箴言猜到的。 听到裴箴言的名字,陆凝霜失语,片刻,她闭上眼睛,轻声肯定:箴言是个好孩子。 陆仅也有好一会没有说话,再开口,却是开门见山:你知道了,是不是? 陆凝霜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呼吸加重不少,氧气面罩上弥漫起一阵水雾。 陆仅继续问:因为这件事,所以你的肺又复发,是不是? 母亲昏迷期间,他什么都从医生那里知道了。 她熬到不能再熬才来的医院,那天跟他告别的时候,她的两只肺加起来只有一只肺正常一半的大小,呼吸困难,生命亮红灯的情况下,她还在替他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