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摁着衣袖中藏着的那封想要交给父兄的信札,几次踌蹴纠结,终究没勇气朝眼前这个金尊玉贵的人开口。 “殿下静心休养,臣女告退。”她再次朝马车里的人屈膝行礼,而后转身拉着山栀,几乎是逃一般的,往归元禅寺内躲去。 寺内。 佛香隐隐,竹林青翠。 山栀平和的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赞叹:“没想到竟能在这遇到咱们大燕国谪仙般的太子殿下,姑娘可有看清殿下容貌?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生着一副欲与仙人比肩,凡尘难寻的清隽容颜?” 慕时漪只是垂眸轻叹着摇了摇头,她虽未曾见过仙人,但仙人与他相比,恐怕也是不过如此。 再抬眼时,她静静望着大殿正前方眉目慈悲法相庄严的佛陀,内心难安,总觉错过了一处极为重要的线索。 认真磕头,祈求神明保佑父兄平安,她起身去往大殿后方有小沙弥守着的一处隐秘小佛堂。 小佛堂的佛龛内只供着一尊怜悯慈悲的观世音塑像,再往下是一个做成莲花佛座形态的长明灯,灯上刻着她母亲徐含珍的名讳。 十年了,日日灯油的熏染下,莲花佛座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态,反而透着一丝不苟的古朴和岁月的苛刻无情,虽然寺内有小沙弥有用心养护,但是多多少少,这间小佛堂内也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看着那些痕迹,慕时漪眼前忽然浮现一道乔装商队押运辎重的车辙印子,车马商行的的货物她见多了,如今静下心来越想越不对劲。 那必将长途跋涉的商队,细思极恐,里头装的恐怕就是整车石块,才留下那般深的车轮印子。 那这位太子殿下,他究竟想做什么。 “山栀。”慕时漪压着心口,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极认真叮嘱,“今日遇着太子殿下一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包括林嬷嬷也一样。” 山栀心头一凛,赶忙应下。 二人出了小佛堂,归元禅寺的方丈空禅大师,已经在佛殿后方一颗青松下等着了。 “慕姑娘。”老方丈神情和蔼道了声佛号,他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人,因与她父亲有故交,所以此行的最终目的,是打听父兄近况,以及把信笺送到苍梧。 空禅大师从袖中掏出一份保存完好的信札递给慕时漪:“这是五日前,你父亲派人从苍梧送来的信件,往后就再无消息,就连我送去的信鸽也都不知所踪。” 慕时漪手心发紧,似有千斤重,双手接下信件,认真朝老方丈道谢,翻开查阅。 信件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匆忙写下的寥寥数语。 “吾儿亲启,见信如吾。” “一切安好,苍梧虽因凉州旱情断了粮草,但好在存粮尚够,这次散出的流言不过是父兄的无奈之举,朝纲紊乱,北留侵犯时机过于凑巧,我们不得不防一手。” “苍西有嘉峪关,天渡有雁门关,苍梧虽辽阔平坦,但有边疆四十万大军的血肉之躯镇守,只要你父兄尚在,外族休想再踏入大燕国土半步!” 慕时漪捏着薄薄信纸的指尖不住的发颤,这无关利益与荣宠,只不过谁让苍梧边界,是这好不容易求得的太平盛世的最后一道枷锁。 熬过盛夏酷暑,等到深秋,东胡和北留为了南下掠夺,攻打只会越发猛烈,说到底,还是要等朝廷的辎重增援。 她袖中藏着的另一封书信,但是现在恐怕是送不出去了,慕时漪摩挲袖中藏着的书信,心中猛下了个疯狂又大胆的决定。 匆匆朝方丈道谢,她提着裙摆,用比进寺庙时更快的速度往归元禅寺外跑去,却不想撞到神色慌张从外头哭着进来的小沙弥。 小沙弥吓白了脸,哭道:“方丈,方丈不好了,寺外头来了许多灾民,正在撞门。” 灾民? 堰都地界,除了凉州大旱外,还有哪里来的灾民?只是凉州路途道远,更不可能涌到堰都皇城脚下。 小沙弥哭得眼睛通红:“方丈,我听那些灾民说是从凉州来的,老少都有,其中还有一些青壮年。”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