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他。 “你今天还是很安静。”石头道,“你到底再看什么?下面的水不还是和以前一样流吗?” 山主人终于垂下眼睛看他,道:“春至了。” 石头无辜地“嗯”了声:“虫子又要来我身上爬了。”说着他又嘻嘻笑了:“神仙,打个商量,把今年春天跳了嘛,别让虫子爬我。” 山主人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了。 石头道:“好罢,老古板,那你把夏天和冬天的位置换一换,成不?” “不。” 若那石头有嘴此时想必已经可以用来挂酒壶了,可惜它只能吵吵嚷嚷地叫唤了片刻,半晌才停下来,嘟囔道:“你太守规矩了。这山的景象是跟着你的心情的——你到底怎么做到让一年四季时间一样长的?” “小孩。”山主人冷声道,“只有你这样的小孩才不会控制自己的心情。” “那又怎样!”石头叫道,“我宁可大冬天满山开花也要开开心心的!” 山主人盯着他,合了合眼睛,石头注意到,不仅是头发,他连睫毛都是雪一样的白色。 云朵似的袍袖一卷,他似乎要走,石头忙道:“哎哎哎哎哎,等等等等!” “怎么?” “你今年,还是不去吗?”石头道,“去一趟嘛,去了回来给我讲讲那里都有什么。我根本离不开这里,可我什么都想知道。” “你很寂寞?”山主人忽然问。 石头疑道:“什么是寂寞?” 山主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又要走。 “真的不去吗?”石头大叫,“你每年都盯着桃源渡口看,都几百年了,真的不去吗?” 山主人这回不再理他,快步离开了。 石头在山顶生起了闷气,心道下回再也不理这不识抬举的家伙。 这闷气一生,便又是一年。 期间不乏瀛台弟子、道童到山崖洒扫,石头饶有兴致看着几个小童弟子战战兢兢又满怀敬畏地提及那位瀛台山主,隐约间知道他似乎修道上又有进益,或是又立下何等功绩,那杆冷冰冰的长剑又斩下了哪颗不识抬举的脑袋。 石头偶尔会跟小童抱怨过于稳定无趣的四季,可惜小童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神魂——他只是顽石中不知何时生出的一缕灵,他离世俗所称之“有生命”之间尚有一段漫长的距离,只有像瀛台山主这样灵明洞彻的仙尊能捉住他的存在,因此他漫长到没有尽头的枯坐中,只有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山主人能够和他说上话。 石头无时无刻不觉得憋闷,因为他不再是一颗真正的石头,真正的石头们和他一起经受风吹雨打,听闻鸟语花香,忍耐生魂树上传来的万千鬼哭狼嚎,习惯身边来来往往的仙鬼过客,但真正的石头不会憋闷,真正的石头安静、沉默、耐心、没有任何欲望,有了“灵”的石头却躁动、聒噪、急切,想要腾云驾雾、舞风逐月,想要回馈见闻过的一切。 “你来了!”因此他看到山主人素洁的鞋跟时身上都泛着柔和的荧光,“我想你了。” 山主人依旧听若不闻,站在他熟悉的老位置上,视线远远地落在天边。 “今年渡口的桃花早开了两天。”石头邀功请赏般殷勤道,声音里似乎在说“快夸我”。 山主人终于露出了点惊讶地神色:“你怎么会知道?” 石头笑嘻嘻地:“我一天天数着呢。”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