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动,她突然又不叫阿父了,大哭道:姜阿母! 妘册对嫡母的感情非常真挚,哭得涕泗横流,小脸绯红。她闹着要去见王妃,花折云就不按住她了,安慰道:不哭不哭,阿母这就带你去。 仆妇们端水来服侍妘册洗脸,擦去挣出来的细汗,这才浩浩荡荡地往外走。 伏传也没想到刚来黎王府就撞上这么一场闹剧,这么多人也不好露面,只得顺着屋脊继续尾随。 他觉得大师兄的妹妹一板一眼讲道理的模样挺好玩,只是后边情绪崩溃开始尖叫哭泣,叫他有些受不了。想起家里的臭弟弟三郎小时候也爱仰天哭泣,顿时心有余悸。看来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尖叫都是小孩儿对抗外界的基本功。 伏传在屋脊上行走,自然视野开阔,远远地看见有一行人朝着花折云与妘册这边走来。 到底是花折云与妘册先一步,王妃宫殿的奴婢都惊喜地看着妘册,一波上前迎接,一波开门打帘子,兴奋又感动地说道:翁主来啦!翁主来探望王妃! 妘册从仆妇怀里一跃而下,抹了抹眼睛,带着哭腔奔进殿内:姜阿母,姜阿母! 五岁的小姑娘手脚还不大利索,跑得太快,扑就在空阔的寝殿内摔了一跤。她爬起来摸了摸摔疼的膝盖,瘪了瘪嘴,有点想哭。殿内的使女仆妇都吓坏了,都要追上来安抚。 妘册强行憋住了哭泣的冲动,又颠颠儿地往里边跑:姜阿母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翁主的呼喊声里还带了点我都来不及哭疼的莫大委屈。 姜氏勉强爬起床来,想要去接心爱的小人儿,又抑制不住从胸肺深处透出的艰难与痛苦,咳嗽时血沫飞溅,仿佛要把肺叶都化作血点一一咳出来。 她用手帕捂住嘴,走了两步又吩咐使女:不叫她进来,不许她进来。谁叫她来的?快拦住! 马上就有两个使女上前,将往内殿跑的妘册拦住。 妘册生气了:姜阿母,你训斥我一次,我已经原谅你了。就算你抱我睡觉,给我糖吃,我很喜欢你,你也不能总是她说不好这句话,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总是惹我生气! 姜氏听得好笑又感动,使女放下了内殿的帘子,她就站在帘子一侧,虚弱地说:是阿母不好,惹翁主生气了。册儿,阿母的小宝,阿母病得不合适,这个病它过人。看在阿母生病的份上,册儿就不要和阿母生气了吧? 妘册能从帘帐一侧隐约看见姜氏的身影,恰好刚才膝盖摔疼了,她就在帘帐前坐下,隔着厚重的帘帐,伸手去抱姜氏。姜氏看着鼓起来的帘帐无比迟疑,最终还是伸出一只手,让妘册抱住。 姜阿母,你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睡觉,等到明年开春,病就好了。妘册叮嘱说。 这是黎王与花折云哄骗妘册的说法,次次说,年年说,说得妘册深信不疑。 姜氏知道自己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听见女儿奶声奶气地安慰,还是禁不住有了一丝憧憬与希望,万一如小人儿所言,真的活下来了呢?谁又不想活呢? 是,阿母好好地吃饭,好好地姜氏满心柔情,隔着帘子与女儿说话。 正在此时。 黎王的咆哮声传来:不知死的贱婢!快把翁主抱出来! 随扈黎王的卫士跟着冲了进来,一路长驱直入,目标翁主妘册。 花折云就在一旁守着,见状上前劝说:王 黎王眼里只有女儿,对带着女儿来探望发妻的花折云深感愤怒,不等花折云一句话说完,他狠狠一甩手,将花折云推了出去。花折云毕竟一介女流,哪里经得起丈夫愤怒一推,踉跄倒退。 妘册从未见过这么愤怒的父亲,一时间竟被震慑住了,呆呆未动。 黎王弯腰将女儿抱起,怒道:你只说心爱册儿,她若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舍得叫她冒险来陪着你?孤年介四十止得一女,你就这么狠心,非要拖着她给你陪葬?! 这话说得太过狠毒,姜氏又气又羞,还有十二分的伤心委屈,竟被刺激得一时吸不进气。 隔着帘帐,黎王也不知道姜氏是什么处境,还狠狠出了一口气,抱着女儿飞快往外走。 眼见姜氏出气多入气少,内殿的使女都吓坏了,上前迭声呼唤,乱成一团。 花折云本要跟着女儿出去,听见里边不对,她又折返内殿,毫不避忌地钻进了帘帐,亲自搂住姜氏,给她揉胸顺气:阿姊,阿姊!你莫要生气,册儿就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也甘愿叫她来探望你。是她自己要来,哭着要来。拦都拦不住。 妘册生母的话很有份量,姜氏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还是摇头:不该叫她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