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教农人们好好地种田,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灾可以赈济,地理可以改造,唯独人事的纠葛牵扯太多,譬如一地牧守苛虐百姓,譬如朝廷无故征召徭役虚耗民力,譬如皇粮国税压榨太过使生民无依沈俣主政一方能保证不闹饥荒,那他必然是个性格极其强硬、能够左右麾下各房官吏、使吏治保证起码清明的猛人。 白芝凤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告诫谢青鹤,沈俣这个人,脾气不大好。 州牧的官位要秦廷册封,在陈家的地盘上,一州长官最大的就是长史。事前没人知道陈起会把青州交给谢青鹤,沈俣来青州就是做长史的他那暴脾气就得当家作主。 谢青鹤也没打算大刀阔斧在青州搞事情,有沈俣这等猛人坐镇,他只管偷着乐就行了,这活儿难道还有抢着干的?沈俣干得再好,还能把他的身份挤掉,去给陈起当儿子么? 白芝凤就听见小郎君和善地笑道:我在青州也是读书骑射,去衙门做个样子而已。 没多时,新的青州府到了。 陈起叫谢青鹤开府,所谓的府就着落到了青州府上,这里本该是谢青鹤的地盘。 陈利护着谢青鹤下车,白芝凤领着他进门,在一处刚临时修缮好的排房里见到了正在盘点籍册的诸位文士,以沈俣为首。旁人来见礼都挺客气,唯独沈俣见了谢青鹤与白芝凤,脸色不大好。 谢青鹤既不想抢功,也不会抢活儿干,一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很快就表明了心迹:丛年小德薄,正经书且没读通几本,尊奉父主钧令,来此向各位前辈近习参详民务,少说少问少添乱,多看多想多长进,衙中事务还得偏劳诸位君子。 众人纷纷还礼,嘴里客套几句。 沈俣脸色稍微好了些,看着白芝凤时,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中间白芝凤出去更衣,谢青鹤看见沈俣也跟了出去,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茅厕里私会,一前一后回来之后,沈俣的脸色又好了一些,好歹是不再拿眼睛剜白芝凤了。 谢青鹤不禁觉得陈起这边的生活实在热闹,光是谋士幕宾这一团就够有趣了。 这可是个动不动就受辱自杀的时代,当主公的没能把水端平,随时都会发生流血事件。幕宾里流血事件多了,就会影响东主的风评,让有才之士不再前来投奔就是个恶性循环。 陈起的前一任谋主詹玄机谦谦君子以德服人,继任谋主白芝凤整一个端水大师。 在青州府衙里盘桓了小半天,白芝凤还设宴让谢青鹤与诸位新上任的官吏吃了顿晚饭,谢青鹤嘴里说不会来多管闲事,倒是把这批人的姓名长相来历性情都摸了个七七八八就算不来衙门干活,他以后也要常住青州,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日再见若是不认识了,那也挺尴尬。 酒足饭饱之后,白芝凤又乘车亲自送谢青鹤回宫,路上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他说:毛殊此人嘴是有些笨,心里明白。 谢青鹤知道毛殊聪明,若是毛殊有幸活到陈起御极,不说封侯拜相,六卿中总有一席之位。 为什么突然提及毛殊? 谢青鹤在□□宫门前下车,白芝凤与他作揖道别。 看着白芝凤马车上吱吱呀呀的灯笼,谢青鹤又回头看向□□宫正殿。 陈起今天找谋士幕宾们问策,陈起想打王都,就有不少揣摩到他心思的谋士出谋划策,千方百计地论证此时打王都的合理性、可行性,毛殊则坚持要先打恩州石倦。待谋士们散场之后,白芝凤还装模作样地给陈起出了三份攻打王都的计划! 历史上陈起攻打青州之后,下一步的计划也是攻打王都,谢青鹤顺着惯性并未多想。 现在被白芝凤提醒了一句,他才突然意识到,陈起这货根本没安好心! 他安排亲儿子守在青州,根本就是想引蛇出洞! 安莹处境尴尬,陈起不可能留给安莹太多兵马,顶多就是勉强能守住青州几日的规模。如果只有安莹在此,也没有什么吸引力勾引石倦来青州。但是,青州多了个陈丛,意义就不同了! 陈起作势去打王都,石倦不敢与陈起兵马硬碰,但是,他很可能选择围魏救赵。 借青州解王都围。 事实上,陈起的意图正是石倦!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滴水不漏,谢青鹤揣测,今日幕宾之中,只怕也有秦廷奸细。 不过,陈起如此安排,也是真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一个不小心,陈丛就可能死在青州。 谢青鹤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拾级登上□□宫御阶,夏赏已经捧着手炉在门口迎接他了。他接过手炉,夏赏连忙替他推开宫门,嘴里小声说:主人正等小郎君回来,泡着脚呢。 这时候不要久泡。谢青鹤叮嘱一句,照例上前为陈起治疗脚上的冻疮。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