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幼娘顿时觉得自己受了愚弄,也顾不上那泛着香气的蛋黄,追着出门,冲谢青鹤怒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你把鸡蛋分给我吃的,你跟爹娘告状,我我不认的! 就在这时候,门外门外车马喧哗。 是安少爷带着他家的表小姐从蒋家路过,去镇西荷塘赏景。 蒋幼娘也知道家丑不能外扬,何况谢青鹤一转身就进了屋,啪地把门闩上,蒋幼娘倒也不敢追进去吵,只好气咻咻地回厨房收拾碗筷。 这一场蒋英洲生命中最大的死劫,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从门外掠过。 ※ 小镇生活相对贫瘠,蒋英洲的屋子却被打理得干净舒适,各色家什一应俱全。 谢青鹤打量这间卧室,东厢没有西晒,窗口开在东边,铺着书桌,立着书柜。他在书桌前坐下,翻了翻蒋英洲故意铺在桌上做摆设的字张,内容实在是浅显得使人发笑。 蒋占文也是实打实的秀才,岂会看不出蒋英洲的真实水平?竟然如儿子如此溺爱。 谢青鹤已经把蒋英洲的记忆情绪都梳理了一遍,微微摇头。 他最先接受的是蒋英洲的情绪,自然觉得蒋英洲是个观之使人发笑的脑残。 这会儿吃饱了饭,将蒋英洲一辈子前因后果都梳理清楚了,谢青鹤发现,蒋英洲人生中最大的错误,其实是从他出生就注定了有蒋占文和张氏这一对父母,注定他一定会变成脑残。 为人父母心爱子嗣,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孩子创造最好的条件,这是父母慈心,无可指责。 蒋占文与张氏的毛病在于,他俩对蒋英洲的溺爱已经超出了力所能及的范围。 蒋英洲在襁褓中就有三个姐姐一个亲娘群星拱月地伺候着,安少爷也才两个贴身丫鬟呢,蒋英洲自带三个丫鬟一个老妈子,还真不觉得自己比安少爷差点什么。稍微懂事就生出攀比虚荣之心,处处比照镇上富户大家的少爷,索要玉佩锦衣,学不好就怪笔墨纸砚,别家吃肉,他也要顿顿吃肉,目之所及,所有最好的都要占个先。 蒋英洲锦衣玉食的背后,是张氏带着三个女儿日夜辛劳做工的疲惫牺牲。 为了给蒋英洲买玉佩,满足他的虚荣心,连长姐的亲事都能作为牺牲。 蒋英洲也不过是个无知无觉没有见识的孩子,在这种病态的溺爱中长大,他怎么可能不脑残? 人说,读书明理。最离谱的是,蒋英洲连读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拿着书本装个读书人的样子,从来不下任何苦功,蒋占文居然也从来不肯督促读书只是蒋英洲炫耀身份的摆设,将他与贩夫走卒分割开来的进身之阶,是不是真的读了书,根本就不重要。 父母对子女有生养之恩,生恩不提,落地皆有。养得好是养恩,养不好就是养害。 以谢青鹤看来,这对父母对蒋英洲仅有的一点生恩,也被溺爱的养害给抵消了,涓滴不剩。 这对父母都无法得到谢青鹤的敬意,在盘算今后修行生活的计划时,谢青鹤自然也不会将他们的想法和感情考虑进去。 反倒是那几个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姐姐 谢青鹤手指轻轻抹动。 长姐在城南米商李家做续弦,年纪还没有继子女大,日常总被儿媳妇挤兑欺负。 大姐夫李常熟也就是那样,不好说虐待妻子,就是不怎么上心。一旦长姐跟子媳发生矛盾,总是训诫长姐要大度些,不要跟孩子一般计较。偏偏长姐是真的喜欢贴补娘家,回回都被媳妇指桑骂槐。 你要花人家的钱,难怪人家看不起。 二姐就嫁在镇上。二姐夫徐浓是个木匠,公公早亡,家里只有个婆母,也是非常和善勤快的人。因二姐夫手艺好,做工倒也不分淡季旺季,营生很稳定,对于二姐常常拿钱拿物贴补娘家的事,二姐夫从来不吭气,二姐的婆母则略有微词,倒也不会吵得很厉害。 然而,根据蒋英洲后来的记忆,二姐的婚后处境反倒比大姐更坏几分。 二姐夫看着老实和善,闺房里喜欢打人。 闺房里的事,二姐受了委屈也不好说,只是忍着。后来二姐夫越来越过分,二姐被打得受不了了,跑回娘家来求救命,娘家也没能给她撑腰那时候蒋英洲忙着追求安家的表小姐,各处花钱打点,哪有空管二姐?还指责二姐夫给点银子花用呢。 二姐在家住着,蒋英洲看似义愤填膺去找二姐夫算账,实则是去敲二姐夫竹杠。 哪晓得二姐夫压根儿就不在乎,哪家媳妇儿不挨打?不回来就甭回来了。就你蒋二娘每年贴补娘家的银钱,娶个黄花大闺女都够了!一年娶一个,年年当新郎,它不美吗? 蒋英洲才发现原来二姐不值钱,反倒是软磨硬泡、低声下气地求了二姐夫帮着打了一个木制的小件儿,拿去讨好表小姐所谓的丫鬟,回家就把二姐赶回了婆家。 蒋二娘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