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有心教教小师弟,这些日子就跟在乾元帝身边,给伏传讲课。 这个老头儿上眼药说黑话了。那个老头儿耿直,要被冤死了。乾元装傻呢,故意借刀杀人。 伏传叹为观止。 他把十二皇子从岩亭推下去的时候,也没想过会变成如今的局面吧?伏传感慨。 就算事先知道,他会在乎么?谢青鹤反问。 这些日子,宫中奴婢死了大批,连低位宫妃都死了两个,朝中大臣更是惨烈无比,单独被乾元帝砍了脑袋的是幸运之人,牵扯到谋害皇嗣的案子里,不少被冤杀的大臣直接就被夷了三族。 伏蔚和从前一样生活读书,还能安安稳稳地写字画画,不见一丝忧郁愁苦之色。 独居一室时,他甚至会举起手来,在虚无中狠狠一推。 他这是做什么?伏传问。 谢青鹤解决了许多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很熟悉伏蔚的心态,解释说:他在回味杀死十二皇子的滋味。就好像又把十二皇子推了一遍。 非但不会后悔担心,反而会回味沉迷杀人的感觉。 伏传撩起自己的袖子,发现自己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变态。 第64章 羊妃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哪怕蒋妃死了这么多年,想起蒋妃曾与她有一时之争,伏蔚曾在蒋妃灵前和伏莳打架,羊妃就绝不肯放过伏蔚,时时刻刻都要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如今她的小儿子死了,她肯善罢甘休? 乾元帝借此搞起连番大戏,趁机在朝堂中大肆清洗,早已除了转账其他事都不在在乎真相。 羊妃不一样。 她根本不在乎朝堂出了什么事,皇帝得到了多大的满足。 凭着母亲的本能,她断定就是伏蔚杀了伏苍。 可是,褚皇后替伏蔚说了话,使得皇帝不再怀疑伏蔚。这对羊妃来说,就是天大的作恶。 她是中宫,是正殿。搁在平常人家,她是妻,我是妾,她是主子,我是奴婢,她吃饭睡觉我得伺候着!我一个出身市井的贱婢,偶然得了皇帝垂怜,也从来也不曾想过冒犯她。羊妃坐在朝阳宫里,与伏莳说话。 她也不曾哭天抢地,只是挺着腰捏着手帕,坐在榻上,眼神盯在一个虚无处,隐隐含泪。 伏莳听着刺耳。 什么妾,奴婢,贱婢。 乾元帝的元后没有皇子,褚皇后更是连个女儿都没留下来。 中宫无嫡子,皇帝爱子的份量就变得极其贵重。伏莳打从生下来就尊贵无比,在任何地方都是隐形太子的姿态。他有记忆的时候,妃母就宠冠六宫,他是子以母贵,当然不能忍受羊妃自贬。 阿娘,您这话说得,皇父也不曾 这话怎么就不对了吗?我就是个妾,我不认自己的本份么?羊妃反问。 她挥手阻止了伏莳再说话:合宫上下都知道蒋氏与我有旧怨,我收拾北宫奴婢的时候,谁又敢声张了?只有她。她大手一挥,就把伏蔚护在羽翼之下。我又说什么了吗?我对皇帝哭诉了吗?我敬她是中宫,她是正头娘子,她要保护的人,我就不害了。我对她还不够恭顺么? 羊妃句句控诉,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也不曾哭泣,只是流泪。 我生苍儿的时候,梁嫔买通宫人害我,好好儿一个孩子,愣是给捂在肚皮里,捂成个半傻子。我想着这也没有关系,他就是个傻子,有咱们娘俩在,总也能养他一辈子。这不是不是只半傻么?也能自己吃饭出恭,也能说话玩耍,还能背书呢! 就这么好好一个孩子,会说话,会喘气,会笑会闹,就给我摔没了! 羊妃哭起来也不梨花带雨,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掉。 伏传看着她的脸,莫名就被她的痛苦所感染,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谢青鹤都惊呆了。 根据他入魔的经验,天生冷酷的杀手魔头是有,但这类无心无情无法共情的恶人,除非杀戮极多酿成了质变,否则很少会入魔。入魔者,多是情感丰沛细腻,遇事无法排遣,自认为承受了极大冤屈之人。 为了守正本心,谢青鹤在入魔时首要做的功课,就是摒弃魔类对自己施加的情感影响。 你入魔了,你干了坏事。但,我并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走到这一步,谁逼你干了坏事。真正的好人到了走投无路时,宁可自绝也绝不会伤害他人。 这也是上官时宜一直坚持的观点。除魔务尽,何必多问? 羊妃绝不是个好人。 熙和宫的奴婢多死于乾元帝之手,伏蔚搬去北宫之后,北宫的老宫女们则基本上都死在羊妃的手里,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