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就吓了一跳。我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能这么想? 在谢青鹤找来之前的十几天里,束寒云好几次明里暗里地哀求过上官时宜,请求他宽恕自己,不要将此事告诉大师兄。上官时宜也明里暗里地应承过他,那件事就此揭过,永不再提。 不管上官时宜是不是缓兵之计,束寒云拿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哪晓得等到谢青鹤找上门来,竟然是身负重伤、比上官时宜还凄惨的情形! 这就让束寒云完全掌握了局势。不管是师父还是师哥,都得听他的摆布。上官时宜果然对前事一句不提,对他始终客客气气。他也知道师父在拿师兄胁迫自己可是,他愿意受这份胁迫。 说到底,束寒云敢欺负师父,却不敢也舍不得欺负师哥。 你还敢叫屈?谢青鹤捏着药瓶子,裂开的手骨与肌肉都生着闷疼,我知道你是被不平魔尊强夺了皮囊。 束寒云彻底愣住了。 我摄取群魔之时,盘谷山庄飞出来三位魔尊,分别是不死魔尊、不信魔尊与不平魔尊。谢青鹤口吻平静微凉,每摄取一位魔尊,他的平生、爱恨、得意种种记忆情绪,都会飞入我的脑海。不平魔尊如何通过时颜魔花蛊惑于你,如何强夺了你的皮囊,我都知道。 师哥,您知道我是无心束寒云最不能解释的事被谢青鹤理解了,他顿时心花怒放。 我如今打你一下,手上倒要掉下来三块皮肉。谢青鹤说。 束寒云反手便是一掌拍向自己胸口,噗地喷出鲜血,伏地喘息道:我自己来。师哥,我知错了,我心志不坚,道心有暇,方才被不平魔尊所趁,我伤了师父,我该死 谢青鹤面上却不见丝毫动容,看着他的眼神无比冰冷:你既然是被不平魔尊强夺了皮囊,谋刺师父时并无意识,为何不向师父坦承求助? 束寒云被问得怔住。 因为你不知道那是不平魔尊做的,还是你入魔时无意中犯下的重罪。谢青鹤说。 束寒云被说中心事,下意识地反驳:不是。我没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再对我说一遍,不是,你没有这么想,我冤枉了你。你敢当面撒谎,我就相信你。谢青鹤说。 束寒云愣了半天,哭道:师哥,此诛心之罪!寒云不服! 第32章 束寒云情急之下掉了眼泪,一直显得极其冷漠的谢青鹤便愣住了。 毕竟是师弟。 上官时宜择徒严苛,轻易不收嫡传弟子,寒江剑派内门中历来人员精简。 谢青鹤与束寒云都是幼年上山即入内门,很长时间里,上官时宜名下仅有这两个徒弟,他俩相处的时间最长,关系也最为单纯。谢青鹤喜欢带着束寒云到处玩,束寒云也喜欢做大师兄的小跟班。 类似于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事,从没有过。多年来,二人也从没吵过架、红过脸。 这也代表着,谢青鹤与束寒云都没有处理内部分歧的经验。 谢青鹤从没想过师弟会哭。 何况,束寒云此前才自惩了一掌,嘴角还带着残血,脸色苍白如纸。 他嘴里说着不服,人却依旧跪在谢青鹤跟前。 束寒云跪着,谢青鹤站着。四目相对,谢青鹤俯视束寒云屈膝仰望的模样,就让束寒云所谓的不服失去了所有的对抗与戾气,有几分乖乖的乞怜。 谢青鹤难免有了一丝恍惚与心软,想替他擦去眼泪,哄他不哭。 情人间的角力何其细致敏锐,谢青鹤眼神稍微温和了一丁点儿,束寒云即刻反扑。 他膝行上前一步想抱谢青鹤,伸手似才想起谢青鹤浑身是伤,自己已经碰不得了。 这让束寒云又痛又急,伸出的手狠狠捶向地面,两片打磨得光滑的石砖瞬间被砸得粉碎开裂。 他将额头埋在自己的手里,带着身无以寄的窘迫,哭诉道:师哥若以心志不坚、御敌不力罪我,我认罪领死,不敢有怨。师哥说我对师父早存不轨之心?这事我不能认! 若他不开口,谢青鹤回忆从前,还有几分心软。两声哭诉就把谢青鹤彻底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现实容不得抵赖。 不管束寒云如何哭诉自己无法自辩,他对上官时宜所做的一切不仅无理,且使人后怕。 你非要我一句一句慢慢问你么?谢青鹤以为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不必说得太赤裸残忍。可束寒云抵死不认,太过犟嘴,在我抵达盘谷山庄之前,你不知道我吞了整个魔穴。 束寒云的哭声渐渐小了。 你倒是向我解释一下,恢复意识之后,你不向师父承情求助,打的什么主意?谢青鹤问。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