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看火的人,我就身处火焰之中。” …… 那是一本小开页的日记,塑封的封皮精美,内页字迹密密麻麻,有很大一摞,都是林瑾瑜一个字一个字写上去的,那里面记录着他内心无人诉说的话语,还有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字的最后一页写于八月六日,他们在水潭的那一天: “这个秘密会永远深埋在我心里,它将不被置于阳光之下,宣之于口,但请原谅我想在这一刻,这个城市都睡去的夜里,于无人知晓的角落写下我爱的人的名字……他的名字是张信礼。” 作者有话说: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戴望舒《烦忧》 第126章 林瑾瑜的妥协 仿佛惊雷乍起,又好似巨浪滔天,世界上有些事,总是在人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突然而然地就发生了。 林瑾瑜始料不及,他不是没设想过这个秘密在某一天被人发现,但这个人不该是他爸爸。他呆呆站在原地,死盯着面前那本他亲手写的日记,嗓子眼像被胶水糊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林怀南站在桌前看着他,眼神充满了诡异与不可置信。 许久之后,林瑾瑜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嗓子,说:“爸……” 林怀南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道:“是不是你写的。” 那是一个陈述句,林瑾瑜把这个秘密捂得死紧,千次万次怕被其他人知道……而它终于被扯去遮羞布,落入林怀南眼里时,林瑾瑜在令人窒息般的忐忑中,居然感受到了一丝解脱。 他说:“……是的。” “你知道你在写什么吗?”林怀南说:“我知道你们合得来、关系好,但不是这种好,你知道吗?” 林瑾瑜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都要恐惧,比任何人都更频繁地问过自己。 “我知道……是哪种好。”他说。 父子俩中间隔着一张床,林瑾瑜站在这边,林怀南站在那边。 林瑾瑜说:“爸爸,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还偷看我的日记。” “我没有,”林怀南说:“会提前开完了,你妈妈先去看爷爷了,我特意改了早一班的机票想回来陪你吃个饭,进来却发现你不在,桌上一团乱……我没翻你的日记,是你自己摊开在抽屉上。” 林瑾瑜想起来了,八月六号,那天他回来以后一个人在家,一整个晚上都在看……那是他最开心但也最难过的一个晚上,他从未那样清楚地感受过爱着一个人的心情,同时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得到。 林瑾瑜在凌晨两三点的夜晚拿起笔写下了最后那段话,然后把那本日记塞到了桌面与配套小柜子之间的夹层里,很久都没有再打开。 如果有人帮他收拾桌子,随便一弯腰就能……他太爱随手乱放东西了。 林怀南大概冷静了点,思考后觉得有必要和自己儿子谈谈。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说:“……我知道,你大了,到了青春期,正是想谈恋爱的时候……可你这个年纪,还不明白爱是什么,可能你和他在一块玩得好、相处融洽、想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就把这种友情误当成了爱情……” 林瑾瑜不否认他喜欢和张信礼玩、相处,想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可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那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情。 他说:“不止是这样……爸爸,不止是这样的,”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艰难地说出那两个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变态,可世界上有一些人就是这样的,和我一样会喜欢同性。” “我知道,我知道,”林怀南说:“爸爸知道人人生而平等,我不歧视同性恋,大街上遇见我也不会去怎么人家……”他说:“可是你是我的儿子啊,爸爸还是希望你可以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 林瑾瑜说:“所以你还是觉得我不正常。” “不是的,”林怀南反复否认:“……假如你真的是同性恋,爸爸都可以接受你,因为没有办法,是都是了还能怎么样呢……可是你不是啊!”他说:“你以前喜欢女孩,对吗?” 林瑾瑜没有否认。他小学的时候曾很开心地对爸爸还有妈妈说班上人起哄说他的同桌——那个把辫子梳得很长的小女孩是他女朋友,中学的时候也对班上漂亮的女生产生过那种朦胧的、青涩的感觉……那和他对张信礼的感觉一样又不一样,他曾对很多女孩有过这种朦胧的好感,却只有张信礼如一张大网一样占据了他的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