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想到,这样一个小女孩,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就令她惊讶到无以复加。而在此后的每一次相处中,阮绿棠总能用随口几句话,和看似不经意的各种动作轻易调动她的情绪,撩拨她的心弦。 时雨露生活在一个传统的家庭,父亲时厉对她永远只有更进一步的要求,母亲除了那一套割不掉的血缘关系说外好像就没有其他话可以跟她说了。而弟弟时阳,除非必须出席的场合,其他时间根本见不到他的影子。 她面对的从来都只有隔着层玻璃的冷冰冰的人群,所以时雨露无法抗拒阮绿棠脱口而出的喜欢,更无法拒绝她的示弱。 她对这样跳脱大胆的阮绿棠毫无招架之力,既无法用长了几岁的年龄压制住她,也无法用严厉的态度来回应她玩笑般的话语。时雨露只能一步步退让,而与此同时,阮绿棠正一步步向她逼近。 这样的结果时雨露不是不清楚,正是因为太清楚,她才越来越感觉到挫败。 早在阮绿棠第一次逾矩的时候,她就该与对方划清界限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不,或许现在还不晚 时雨露捏紧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她要从现在开始与阮绿棠保持距离。阮绿棠是她未婚夫的情人,她应当把她当做敌人严阵以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那人的钢琴前被追问哪个在她心中更重要。 想到这里,时雨露按住钢琴边缘,想要借力从琴凳上站起来。 可她的手刚放上去,阮绿棠却突然莞尔一笑:好了,不逗你了。 她灵活地转开了,与时雨露拉开一点距离,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认真问道:时小姐这么喜欢钢琴,为什么不再弹了呢? 时雨露愣了愣,刚在心中建造起的铜墙铁壁便塌了一角,她再一次失去了发难的机会。 已经弹了很久,邻居会投诉扰民的。她最终还是没站起来。 阮绿棠摇摇头:不是指这个,我是说,时小姐为什么会放弃钢琴这条道路呢? 我喜欢弹钢琴,又不代表我非弹钢琴不可。时雨露温温柔柔地笑了。 阮绿棠嘴角也勾了起来,不过眼睛却依然锐利地盯着时雨露: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没有经济压力的有钱人,肯定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你既然热爱钢琴,技术又这么高超,干嘛要舍弃掉? 我记得时小姐说过,你是在家里公司帮忙。与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专心弹钢琴呢?我敢肯定,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知名的钢琴家。 阮绿棠的话很天真,带着理想主义的味道,但也正因如此,时雨露意识到她到底还是个还未毕业的学生,心中的堡垒瞬间崩塌了。 时阳能在公司独当一面之前,我不能离开。时雨露抚摸着琴键,神色温柔,语气却无比冷静,他还没定下心,对公司大小事务都不上心,而我爸一人管理集团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我大学读的金融,为的就是在时阳接手公司以前帮爸的忙,这样,几年以后,时氏集团才能完完整整地交由时阳继承。 阮绿棠手指从琴键上依次按过,滑出一串音符:那钢琴呢? 钢琴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没有任何价值。公司发展不顺,我却只想着弹钢琴,实在是太不懂事了。时雨露神情有些冷漠,不假思索地吐出一连串的话。 那是她在心中翻来覆去默念过无数次的,时厉和她说过的话。 是你喜欢的,凭这一点,它就很有价值。阮绿棠专注地看着她,说。 时雨露怔怔地看着她,想说你又在说什么傻话,可嘴唇嗫嚅几下,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反而被莫名从胸口涌上来的委屈情绪哽住了喉口。 明亮的阳光不知何时变为了暖色调,阮绿棠转头看向窗外,说:太阳要落山了。 时雨露也看向窗外,橙黄色的阳光投在她脸上,随着她的动作逐渐扩张,最后铺满了她的整张脸,明明已经没了多少温度,时雨露却仍然感觉暖融融的。 天边盘踞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随着太阳一点点落下,暗蓝色的幕布跟着拉下,渐渐吞没了那团橘红,只在远远的海天相交的地方拉出一道橙黄色的交际线。 这是时雨露与阮绿棠认识的第五天,她们一起看了一场日落。 阮绿棠忽然转头看她:晚饭吃什么? 她问得很自然,以至于时雨露根本没有察觉到不对,就下意识地报了几道菜名。 啊太复杂了,我不会做。我只会一点家常菜,青椒炒肉,炒土豆丝阮绿棠苦恼地掰着手指头。 时雨露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开口:没事的,反正我也该回家了。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