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芸娘不说这话,顾言这回也必然会斩草除根,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他会帮她解决,可他看向眼前人,她一路走来那双眼睛一直有着光,那是旁人没有的勇气,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人群中响起些骚动,原来不远处的城墙墩台处有人为了祭天祈丰年,点燃了束烟花,那唯一的烟火在这边塞的天边“咻”地一声爆开,像是一团火碎成片片光亮,照亮整片夜空。 夜风中夹杂着硝烟扑面而来,芸娘抬头望向夜空,只听耳边的人轻声道: “有我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 “顾大人,这是常平仓,那边是义仓,年初收了盐淮两地的漕粮,里面的储粮足以应对今岁赈灾之需。” 正值午时,这西北的热得有些快,到了日头上又热又乏,连丝风都没有,一队人浩浩荡荡堵在粮仓口,百姓拖家带口的围在路边悄悄打量这情形,听说这些是从京城来的官老爷,虽然他们知道官老爷不一定能做些什么事,但总盼着能发两口填肚的粮就行。 付廷扯了扯闷热的官领,坐在马上,拿着马鞭指着不远处的粮仓侃侃而谈,不愧是监察院出身,嘴皮子能说。 顾言则是扫过两旁衣衫褴褛的百姓,趁着空档截断他的话,声音不算大但那冷冽的话音却不容忽视, 付大人。” 付廷怔了下,看向顾言,只见他面无表情道: “饿殍于野,禾稼惊伤,圣人既派我来西北监察,总督可否开仓验粮啊?” “这……” 付廷干笑了两下,后背尽湿,不知是汗湿还是旁的什么,陪着笑脸道: “常平仓是官办仓储,还能出什么岔子不可?” “这可难说。”顾言瞥了他一眼,轻飘飘提出一个话头,“付大人可知那王左桂养了多少民兵?” 付廷笑一顿,却还是把话接下, “多,多少?” “我替大人清点过了,足有两千人。”顾言轻轻一笑,“这边陲之地,地瘠民苦,沙碛无粮,我倒是很好奇,这些造反民兵怎么持续两年之久,人数还不断扩张呢?” 付廷脸一黑,挺直了腰杆,看着顾言, “顾大人这是何意?虽你是新科状元出身,但也不得这般张狂,莫不是怀疑本官,本官只想着大人辛苦,却没想到引得误解,来人。” 一个官吏跑过来,只听付廷道: “去把常平仓给顾大人打开。” 那官吏连连称喏,顾言瞥了付廷一眼,付廷板着脸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翻身下马,招了招手,带着几个护卫进了粮仓。 待到那身影消失在粮仓门前,有官员按捺不住了凑到付廷马前, “大人,这顾言真不是个善茬,真让他再这么查下去,开了义仓,可就什么都完了。” 付廷望着远方,“他顾言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几日我好声好气地劝他,他既然不听,就别怪我心狠,让人通知那人,说可以动手了。” 说着,他双目微眯: “管他顾言有通天的能耐,到了今夜,也是死人一个。” -------------- “你来做什么?” 天气渐渐热起来,小丫鬟竖起眉毛,气鼓鼓看着来人,似乎并不打算让来人进门。 乐人捂着帕子,微微一笑,把托盘举高了些, “姑娘,这两日天气闷热,人易体虚,我专门给夫人做了些南方点心。” “你能有这么好心?” 小丫鬟狐疑道,她在京城的时候,受嬷嬷们的指点,就经常听到京中的妾室在伙食中动了手脚,害人家正室夫人的事儿,虽说这些事到底说不来真假,可那晚看来,这乐人可不就是个狐媚子嘛,想着小丫鬟蒲扇一挡。 乐人只看了她一眼,扬声道“夫人,我给您送点东西来。” “不行,你不能进……” 但房间里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让她进来。” 小丫鬟只得咬了咬唇,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这夫人听说是个苦出身,怪不得心软耳根子也软,想是那丫鬟都知道的事,她倒是没些防备,乐人这么想着,把轻蔑埋在眼底,微微垂下眼,看到眼前人,俯下身做了个福, “夫人,我做了些点心给您,也是多谢夫人那晚留下奴,奴无以为报。” 只见那年轻的顾夫人看都没看她,话里带着几分气道; “若不是你那晚苦苦哀求,我绝不会留你。” 乐人听着这话,越发觉得这夫人心思简单,笑道: “是,奴知道,夫人大恩大德奴这辈子都还不尽了,这世上就没有比夫人再心善的人了。” 说完,她要告退,余光中看见这顾夫人捻起块糕点送入口中,微微垂下眼,快步走了出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