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往后头挪动,靠坐在树前, 皲裂的树皮与麻绳摩擦着, 她能感到腕中的松动, 但皮肤也随之磨损得厉害。 她这皓腕刚好没多久, 又要添新伤,她在这么生死关头, 想到却是裴文箫低头给她涂着药膏的情景,药香浮涌, 她侧目看他,仔细又专注的神态,像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现在还能记起他的万般温柔, 她几欲落泪。 姜如倾的手上已是剧痛难忍,她咬住嘴唇,只能分心想裴文箫, 又后悔没有在早上告诉他,她有了孩子一事。 她是知道他有多渴望和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若是今日真是命丧虎口, 这些话就真要被她带到阴曹地府去了。 她得想办法活着,得让他知道,他当阿爹了。 “啪嗒”麻绳被磨断, 姜如倾扭了扭自己的手腕, 刚想喘口气, 才察觉脚步声已经停了, 她换忙转头,就看到离她三丈之外有簇冷光正盯着她。 她倒吸一口冷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回想马副将同她说的遇到猛兽该怎么办。 首先不能低头,不能示弱,否则在野兽眼中,你在怕它,所谓弱肉强食,它就更有攻击你的欲望,直视他, 姜如倾看着它,想象眼前的是白涟,拿出一副要干架的架势,怒目而视。 她猛然地起身,显然是把对面的老虎愣住了,没料到她怎么还会变大,竟往后退了一步。 姜如倾暗自想笑,心中有了胆,但也不敢大意,赶紧想接下来的步骤。 “其次千万不能跑,你怎么跑也是跑不过虎豺狼豹,而且一旦将背后暴露,野兽更容易将你撕裂,慢慢往后退,看它有没有攻击你的欲望,如果它没有上前,你就慢慢离开,不要跑,但如果他往前跟进,就只有最后一招了。” 姜如倾沉下心,锁视着那庞然大物,手中握着竹节和田玉镯,缓缓往后撤,她看着那老虎依然岿然不动。 她离它越来越远,她暗自窃喜。 遮天蔽日的树影,月光将隐,唯那猛兽在这树林里泛着两眼白光。 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看它突然往前挪了一步。 姜如倾在心中叫苦连天,它怎么就动了呢?莫不是已经看出来她是个泥足巨人吧? 老虎往前挪动的脚步加快,姜如倾欲哭无泪,看来是被它识破了。 她赶紧在脑中回想第三步。 “最后一招就是制造大的声响,大多数的猛禽很害怕巨响,特别是老虎,胆子并不大。” “巨响?用吼叫可以么?” “当然可以啊,越大声越好,”马副将指了指从廊下走过来,对他神情满是不悦的裴文箫,笑道,“特别是大叫裴大人,保准好使。” 当时姜如倾就当马副将是在揶揄她,可现下计穷力竭,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哪怕不成,就全当遗言了。 那老虎气定神闲地缓缓靠近。 姜如倾使出全力,冲它大声吼喝:“裴文箫!” 老虎怔愣,停住了脚步。 姜如倾发觉有用,声嘶力竭:“裴大人!如果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在南书房的书架的第三个抽屉里的里侧,我有一本笔记,记录了我们这一世的点点滴滴,本来想在你八十岁大寿时拿出来的,恐怕没机会了……” 她已双眼润湿,一片模糊,声线也越来越弱,到后头已是泣不成声,她对这人间还有许多留恋,她还没来得及记录裴文箫和孩子之间的事呢。 如果是个女孩,他会给她扎风筝,将她举高高,如果是个男孩,他恐怕会让他从小学骑马射箭…… 她都看不到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