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在了,那就一年来坟头见他一次吧,这是他的私心,此次秋狩祸生不测,他在上山之后就已预判到了自己的结局,就让他死后自私一回吧。 一年见一次她,看看她是否平安。 他又复说道:“说话算话啊,姜如倾,我记着呢。” 裴大人向来不喜形于色,姜如倾虽觉察到他有几分反常,但想到或许是收到自己的生辰礼太过激动,便按着他的指腹:“好啊,说话算话。” 裴文箫捻着自己指腹上的温度,心绪怅然若惘,就听到姜如倾在一边说道:“这些人送的是什么呀。” 她现下才腾出功夫来看看府内的人准备的礼品,这一个个送的,都和子孙有关,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都在明里暗里催促小主子的到来呢。 又想到刚刚裴文箫说得“这次可就未必了”,心猛然一跳,难怪他这么说,差点忘了,他也是抱子心切的那个人。 裴文箫从后头揽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笑道:“我觉得很好,为官者应该遂民心,裴夫人觉得呢?” 姜如倾偏了偏头,跌进他的漆眸里,他的掌心如烙铁般焊在她的腰侧,一点即着。 她也很想和他有个孩子,面上闪过一丝愁绪:“可你也不是不知道,温府医还说我这体质难受孕,得好生调理呢。” 那时他虽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并不虚,但姜如倾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请府医来搭了下脉,结果竟是她的身骨气滞血瘀,体寒难调,倒是受孕不易。 她八岁就没了母妃,冬日的凤渺宫总是缺少炭火,想是那样落下的这体寒之症。 现下吃药的反倒成了她。 裴文箫问道:“你的身体更重要,孩子总会来的,近来可有让府医搭过脉?体寒之症可有缓解?” 姜如倾摇了摇头,她虽有按时服药,但让府医搭脉过几次后,就没再让他诊脉了,因为她不想再看到温伯的摇头失望的神情了。 温伯是她见过诊脉最慢的大夫,每次得翻来覆去问好些问题,再细细搭脉,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得知结果,而她每次在长时间等待后,得到的都是不尽人意的回答。 但不知道是不是近来有好转,上月的信期倒不往前挪了,往后延了几天,这个月本该这两天来的,但按照上月的趋势,恐怕也得延后。 裴文箫皱了皱眉,刚想让人将府医请来看看,孟仁敲门进来:“裴大人,门口有人来送生辰礼。” 他们也就在私底下敢叫姑爷,到了面上都是一口一个裴大人,很是敬重。 姜如倾问道:“不是对外都回绝了么?怎还有人来送礼。” 孟仁说道:“主子,那人说是白侍郎准备的礼。” 白侍郎?白束?! 姜如倾和裴文箫面面相觑,“走,去看看。” 府门口,烛火昏暗,玉阶彤庭前站着一月白衣袍男子,姜如倾觉得很是眼熟,凑近看便想起来了,是白束曾经的随侍。 他一看到姜如倾和裴文箫前来,忙跪地叩谢:“裴大人,裴夫人,在下曾是小侯爷的内侍,名天影。” 裴文箫将他扶起:“我认得你,起来回话。” 天影做了长揖,徐徐道:“在一月前小侯爷就将我遣走了,命我前往万象山采生,用来做裴大人的生辰礼,万象山脉极广,地形复杂陡峭,我紧赶忙赶才画好,但回来时才听说了靖安侯府的一切……” 他说到后头,眼眶已湿润,“听闻是裴大人和裴夫人替主子办的后事,小的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驱使,定当竭力。” 姜如倾心有动容,拍了拍他的肩道:“举手之劳,不必挂念,你主子这是将你遣出去避难了。” “谁说不是呢,我算了算日子,我走的第二日,主子就被抓起来了,走的时候,他的鞭伤还没好全,也不知道最后的日子走得难不难。” 他用衣袖抹着泪,主仆情深可见一斑。 姜如倾安慰道:“他说没有遗憾了,你也别太伤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