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越说越不堪入耳,沸反盈天,骚乱在一浪盖过一浪,石块也在如潮涌至的袭来。 裴文箫感受到怀中的人在瑟瑟发抖,羽睫轻颤,他忙捂上了她的双耳:“倾倾不听啊,别怕,裴大人在呢。” 姜如倾环抱住他坚实的腰身,摇了摇头:“骂我有何惧?我是怕你的清誉受损,你是个这么好的人,这么纯粹的人,凭什么要受这些污名……” 她的喉中哽咽。 裴文箫对百姓没做过一件错事,凡事都以他们为先,他要让冯涔上位,可以用更快的方式,调遣所有的兵将,杀入晋阳,和魏帝,靖安侯爷抗衡,他有极大的胜算,可那样满城就会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所以他选在了秋狩,百姓够不到的地方,去了结一代昏君,虽然那座山上弓箭手无数早已就位,他要在死机中去博取生机,可他没有犹豫,因为这是对百姓最安全的办法。 对于晋阳的老百姓而言,日子照常过,只不过第二日太阳升起时,魏宫易了个主而已,顶多在茶余饭后,冬日添炭时,多了个话头。 可就是这些他护着的百姓,一丝一发都不肯伤了的百姓,却拿一块块的石头砸向他,说他不忠不孝! 他虽这几天不上朝,但天天在府上照样处理军务,丝毫未懈怠过,他向大魏之心,从未变过。 那一块块砸在他身上的石头,也锤击在她的心上,疼得能滴出血来。 马车陡然一晃。 “靖之,倾倾,坐稳了,我们现在去大理寺!揭发靖安侯!” 是表姐! 马车疾驰奔走,在道上横冲直撞,百姓的惊呼声,摊贩的嚎叫声,人声,马吼声,回荡交织,但好在,那些石块没法再被扔进来。 姜如倾扶起裴文箫,见他的后背已是鲜血斑斑,想是那些鞭伤还未愈,又被砸得崩裂了。 她眼眶发红。 裴文箫倒没顾及这些,“表姐,孟仁和小王爷可有事?” 只见车帘被掀起,一个俊颜探了进来:“我无碍,孟仁被砸得不轻,白俊书将他扔在我的马背上,应是往舟府去了,你们如何?” 裴文箫摇了摇头,“无妨。” 姜如倾顺着他的眼神望出去,在车帘被掀开的缝隙中,她看到了一抹孤绝的白色身影,带着遮人眼目的帷幔,握着缰绳一无既往地奔赴向前。 女子之间的共情是有默契的。 她明明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依然能感受她在帷幔下的悲伤。 姜如倾知道俊书的伤怀,这是她亲自将靖安侯府送上断头台,屹立魏国三百年的世家,从这辆马车驶向大理寺开始,就将走上不可回头的灭亡。 就像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得宠,想要齐王给她父爱更是奢侈,但她还是对齐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以至于上一世见到她父王的头颅时,难以掩饰自己的愧疚。 但她当时孤苦无依,死亡是她看到的唯一的路。 人是需要很多力量,或者很多爱,才能相信生命能胜过死亡。[1] 她要给俊书力量。 姜如倾松开裴文箫,将外头的冯涔拉了进来,自己摇摇晃晃地坐在俊书身边,和她一同握住缰绳,坚定道:“表姐,你被我们安稳的爱着呢,我们陪你迎万难。” 作者有话说: 注释[1]:原话是“人是需要很多力量,很多傲气,或者很多爱,才能相信行动是有价值的,相信生命胜过死亡。”来自西蒙娜·波伏娃。 她还有一句话也说得很好,“我绝不让我的生命屈从于他人的意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