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我能少给自己找一些理由,事情可能就完全不同了。”裴照雪说,“后来延城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那时我很混乱,我杀你的理由比以前更充足了,但当我把一切都想明白透彻之后,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周策很久没有听裴照雪说过这么多话了,也没有听裴照雪讲过自己的内心想法,这些话对他而言是一种巨大的冲击,让他足以消化很久。 只听裴照雪继续说道:“对我而言,其实选择哪种结果并不重要,我没有必要非去寻求一个意义。我父亲也好,我也好……我不想活在复仇的因果之中。只要我能尊崇我的本意去做任何一件事,那么,其他的人和事再怎么变化,都与我无关。” “我也与你无关么?”周策问。 裴照雪没有回答。 周策忽然说:“那天那个人是张文杰吧?除你之外,我一直能够感受到还有一股隐形的力量,我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融合在一起的,但我能推断出来,你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光你,他……甚至可以说是他所代表的力量需要让这些家族分崩离析。你怎么让张文杰相信你,愿意跟你合作的呢?” “我对他说,周策能做到的,我也能。”裴照雪把背后的刀卸下来握在面前,“我有资格,我可以取而代之。” 周策大笑两声:“他相信你?” “他相信人对权力的迷恋。” “所以你真的想取而代之吗?”周策笑了一会儿,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大声对裴照雪说,“我说过!只要你想,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我不想。”裴照雪摇摇头,“当初我让你想个法子,把账算一算,两清。你没想到办法,如今让我来吧。” 周策说:“你我之间的事,不死不休。” 裴照雪走到了一旁的刀架前,拿着面前的刀扔给了周策,周策伸手接住。裴照雪说:“办法很简单,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他慢慢地把刀拔了出来,横在他与周策之间,周策明白了他的意图。 小的时候,他们常常在道场里比试刀法,大家拿着木刀幼稚地砍来砍去,唯有裴照雪有些章法。年轻的男孩儿总会不服,他的哥哥们没少为此受伤。比刀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相当古老的决斗方式,也许在无法靠其他分出胜负时,这种方法最简单。 也是对于周家的人来说,最为体面、公平的方式。 周策也拔出了自己手上的刀斜上方一挥,刀背贴着背膀转了过来,左手接刀灵活地转了一圈,刀接到了右手上,身体后倾一步,马步盖刀。一个行云水流极其潇洒的开刀式,刀尖就朝向了裴照雪。 裴照雪起式简单,但能看出来,他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报以了十二分的专注。 “嚓”的一声,两把刀刃就碰到了一起。裴照雪没想到周策竟然一上来就是猛攻,挡了他三刀之后,裴照雪才发现周策的刀术并没有生疏,反而招式娴熟,力道精准。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在医院遇袭的那刻,周策也是展露了绝顶的枪法。也许对于周策来说,没有他学得好与不好的本领,只要他想,他都可以做到最好。 周策不是隐瞒,是被仙人抚顶却满不在乎。 又是一刀劈下,裴照雪双手握刀开步格挡,周策的刀架在他的上方,裴照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心有杂念,提了力气,上步劈刀把周策顶开,刀势一转直接刺了出去。 真言律刀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周策即便是躲开了,胸口也被那相差一毫一厘的刀尖挑了很长一条伤口,血流了出来。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左右劈刀,刀在空中挽了一两圈斩向裴照雪。 道场之内只有金属擦碰的声音,一声声一下下,仿佛闪电惊雷。外面的雨没有停的势头,里面的二人打得愈发火热,各自身上都添了刀痕,血的味道越来越重。 周策伤得比裴照雪更重一些,他被裴照雪打到了场地的边缘。裴照雪将刀藏在腋下,再抽出时双手转刀,将刀按在了身体另外一侧,左右手换把竖劈,周策只得狼狈地在地上一滚,躲过裴照雪这几刀。 这时,周策明白裴照雪是真的想杀自己,爱恨皆无,没有任何情绪的杀意。若在平时,他不认为自己能打过裴照雪,但现在无论周策自己怎么想,他都还留有人类身为动物的最高本能,自杀的人濒死之际也会本能地去对抗死亡,何况是他? 他以命相搏,裴照雪一时半会儿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伤越添越多,体力消耗也越多,裴照雪气喘连连,刀势却不落下风。周策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只会陷入无尽的泥潭,他们都知道胜负就在这一刀之间,于是周策便拼尽全力到当头点裴照雪一刀。 “喝——!” 裴照雪深吸一口气,横刀架住了顶头落下的刀刃。周策这一刀力道极大,震得裴照雪虎口作痛,裴照雪的刀刃贴着周策的刀滑过,只听“嚓啷”一声脆响,周策手里的刀就被劈成了两段,刀尖一头飞出了场外,直直地插在了木地板上。 周策大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