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浓郁的血腥味始终挥散不去。 汪顺然的内功自带七分邪气,若是能替傅臻压制些蛊虫的活动,他早就这么做了,可眼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傅臻煎熬。 傅臻躺在龙床上,头顶大汗淋漓,挣脱桎梏的蛊虫在身体内横行霸道,骨肉和经脉啃噬般的疼痛让他撕心裂肺。 汪顺然几乎要流下泪来,脚底在地上不住地旋磨,却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傅臻的性子和惠庄皇后很相似,两人都是一样的固执,认定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玄心白日也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无论他如何劝,傅臻都不肯在这个时候见阮阮,而汪顺然更是嘴皮子都磨破了,傅臻依旧油盐不进。 殿门“啪嗒”一声轻响,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铛铛”声,外头走进来个淡金色衣裙的身影。 汪顺然顿时觉得活菩萨来了,可碍于傅臻的吩咐,不得不将人赶走,于是赶忙走上去:“美人您怎么来了?陛下他——” 阮阮一进门就嗅到了浓稠的血腥味,几乎要吐出来。 她的心狠狠戳痛了一下,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对汪顺然道:“你让我陪着陛下吧。” 汪顺然自认不是个大善人,明知道以陛下如今的状况,责罚她自作主张都是轻的,万一情绪失控,手底下没个轻重伤到了姑娘,后果不堪设想。 阮阮泪眼汪汪,哀求地看着他。 汪顺然心里苦啊,看到陛下那么痛苦,他也实在是没了办法,狠心地点了个头,自己关上殿门在门外守着。 阮阮脚步在门口停了一会,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复杂感,她擦了擦眼泪,挪动脚步慢慢地走过去。 屋内的灯烛氤氲在一片浓郁的血腥里,落下来的烛火也像是弥漫着血色的。 阮阮缓缓走近,直到看到龙床上的人,心口的疼痛更加清晰。 傅臻紧闭着眼,额角挂着汗滴,即便在明黄的灯火下,脸色也没有半点暖意,苍白到几乎透明。 他没有盖被,半个上身都用纱布包扎着,胸口及腹上的肌肉痉挛般地抽动收缩,阮阮只觉得触目惊心。 疗伤的那几个时辰,她都不知道陛下遭遇了什么,一声不吭地承受了这么多。 阮阮盯着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上前,拿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察觉到殿内进了人,嗅到熟悉的气息,傅臻攥紧手掌,眼皮子都没抬,“朕让你进来了么?出去。” 他的音色异常沙哑,弱得就只剩下气声。 阮阮手一顿,咬了咬嘴唇,忍痛将啜泣咽了下去,指尖触碰到傅臻灼热的指尖,低喃着说:“我不走。” 箭尖是寒毒,寒毒除去之后,只剩下热性的蛊毒,傅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热,连指尖都是滚烫的,他费力地抽开向他伸过来的那双干净绵软的小手。 傅臻喘了口气:“朕体内有蛊虫。” 阮阮落下泪来:“我知道呀。” 傅臻冷冷地说:“知道还不滚?你不觉得恶心吗。” 阮阮怔忡地望着他,他让她出去,是觉得自己恶心吗? 她知道蛊虫恶心,可陛下也是深受其害,她怎么会觉得陛下恶心呢。 阮阮悲伤地望着他,本该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陛下,本该拥有父母疼爱、百姓爱戴的陛下,本在是整个大晋江山最煊赫骄矜的陛下,他一点点地被磋磨了傲骨,变成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 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肯好好对待他?哪怕一丁点的善意也好。 身旁的人良久没说话,傅臻更是不耐:“要朕说几遍?还不滚——” 话音方落,他烧得几乎干涸的唇上落下一片冰凉细腻的绵软。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