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散尽,厅上一片狼籍,杯盘碗盏四处丢落,硕大的蜡烛已经燃得只剩下一团红泪。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踏上花厅,却是一个不小心,踏到了一块鸡骨头。偌大的花厅上,竟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四处一张望,才发现知府大人缩在厅上一根柱头后面,乌纱斜戴,官袍肮脏,哪里还有半点朝廷命官应有的威严?管家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摇醒童师闵,告知他天已经大亮,宾客们已经走完。 “嗯?哦……”童师闵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在管家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看着花厅上一片狼籍,便吩咐管家赶紧收拾收拾。 “大人,今日要夷陵县视察长江堤防,您看是不是……”管家提醒道。 童师闵显然已经找不着北,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嘟囔道:“长江有什么好视察的?年年都发大水,看与不看打什么紧?” “不是,大人,今年朝廷不是拔了五十万贯钱下来,让整顿长江河防么?”管家上前扶着童师闵坐下,又提醒道。 不耐烦的摇了摇头,撑着疼痛难当的脑袋,童师闵说道:“哎呀,你说你一个管家,操这么多心干嘛?那长江有多长你知道吗?修得了这处,补不了那处,有钱也不能往这无底洞里扔啊,对了,昨天晚上都哪些大人到了?” 管家见知府大人对长江防河丝毫不感兴趣,自己一个管家,仰人鼻息,也不好再多嘴,回想了一下,当即回答道:“昨天晚上,受邀的大人们都到了,只有通判许大人未曾莅临,小人派人去问过了,说是许大人偶感风寒,贵体抱恙……” “哼,这个许柱国,从他上任通判开始,就跟我尿不到一个壶里。他自诩是科举正途出身,还是辛辰科的头名状元,历来是看我不起。等着瞧吧,别让我逮着机会……”童师闵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片怨毒之色。显然对这位与他同州理事的通判大人有着很深的成见。 管家听到这话,默不作声,这位童知府乃是当朝枢密使童贯老大人的义子,又是丞相王钰的大舅子,在鄂州这方,他就是土皇帝,谁敢逆他的意思?况且现在新近被天子赐封为武州郡王的小王相爷就在府上,这位通判大人也太不懂事,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王相爷啊。 “我妹夫呢?”童师闵突然想起这件事情,顿时睡意全无,坐直身子问道。 “王爷昨夜进府以后,便说身体不适,一直在客房休息。”管家回答道。 童师闵略一思索,站起身来,正色说道:“任何人也不许去打扰王爷,除了我之外,全府上上下下,都不许踏进东厢。”管家诺诺连声,心里却是犯了嘀咕,昨天那么多大人员外,捧着数不清的金银古玩到府上来拜见王相,却是连王相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都不知道,这得有多冤枉。 日上三竿,鄂州城里的百姓早已经为了生计而忙活开来,今天长江又发大水。庄稼淹了不少,逃荒的人大量涌进城里,好在鄂州这几年工商业发达,有钱的人都把钱投到作坊里面去了,很少再有买田置地的,只要手脚勤快一些,不难在城里讨碗饭吃。现在,汛期已过,按说朝廷已经拨给银子修筑河堤,可不知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王钰一身锦衣华服,手摇折扇,领着女扮男装的耶律南仙漫步在鄂州街头。不愧是长江重镇,人口众多,街市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盛世景象。看到这些情景,王钰颇为自得,自己推行新法,改革朝廷,总算是见了成效,看鄂州这情况,老百姓日子还是过得不错嘛。 一股成就感涌上心头,王钰笑逐颜开,扭头对身边的耶律南仙笑道:“你看看,鄂州这处还不错吧?今年长江洪水,我本以为这鄂州城里,一定有不少逃难的灾民,可走了这半天,别说灾民,连个乞丐都没看到。” 耶律南仙四处张望,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这不太合常理,城里怎么会连一个乞丐都没有?三司那班官员不是说鄂州是重灾区,百姓流离失所,请求朝廷拨给重资修建河堤么?” 王钰正要说话,忽听街上响起一阵吆喝声:“来哦来哦,淡炎记水饺,鄂州名小吃啊!”这人声音尖锐,带着鄂州独特的口音,在大街上传得很远。 “名小吃?走,南仙,今天咱们什么也不干,我就带你四处游玩吃喝。”王钰还没有穿越到宋朝之前,跟那个时代所有男生都一样,最怕的事情就是跟女朋友逛街。这女人一旦逛上街,那男人可就遭了大罪了。要掏腰包不说,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这些个女人们,只逛不买,连续十几家店子,她们都可以不知疲倦的逛啊,试穿啊,可她就是不买。 到了宋朝以后,以前这种苦难,倒成了遥不可及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