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琅左手玩绕着发梢,右手又偷去一颗白子。 江琮轻叹了一声。 泠琅又伸手,指尖碰到冰凉盘面时,却忽地被按住了。 “莫要顽劣,”江琮扣着她手指,低声道,“外面风凉,别一直呆着。” 泠琅也觉得有点冷,她只随便披了件外袍,还未穿袜,小腿裸在晨风里,已经能感受到寒凉。 但在老实走人前,她还是做了点事,譬如将手翻过来,挠了挠江琮掌心。 看着那双桃花般的眼眸生出些无可奈何的克制,她心里好似有蝴蝶扑啦啦地扇翅膀,快活极了。 等泠琅梳洗进食完毕,坐在椅子上休憩时,绿袖变戏法似的端了个莹白汤盅出来,置于她眼前。 “这是世子吩咐的,”翠绿裙衫的女孩儿笑嘻嘻地道:“少夫人,昨天我说给您熬,您不愿意喝,现在世子亲自说了,我也不能违逆……” 泠琅啊了一声:“他倒是有心。” 揭开盅盖,甜腻热气扑面而来,她用小匙略微翻搅,很容易便能分辨出浓稠汤汁的内容:阿胶红枣和枸杞。 泠琅踌躇片刻,终究还是问了:“绿袖,这是你做的?” 绿袖挺胸道:“我特意问询了红桃姐姐,每一道工序都是我亲手,绝对没有差错。” 嗯,绿袖,由你来做这个或许就是最大差错。 泠琅舀起一勺入口,稍稍一抿,只尝到满口浓甜,别的怪味一概没有。 她小口饮了大半盅,才衷心赞叹:“绿袖厨艺愈发神乎其技了。” 绿袖显然已经神采飞扬:“这汤从卯时便开始熬制,其间世子也来过两回,尝了浓淡的。” 泠琅笑容一顿,她眨眨眼说:“这样啊。” 用膳的屋室离起居的小楼隔了条长廊,泠琅顺着廊道慢慢地走,并不急着回去。 风中已经有了点清秋味道,花枝树木投下稀疏阴影,身边侍女叽叽喳喳,她有时在听,有时走神。 回到楼内,绿袖离开了,泠琅步入屋中,见那露台隔断处的纱帘仍是垂落,青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和她离开时一样。 不同的是,他对面多了个人。 一个身形瘦小,姿态谦卑的男人。 泠琅站在原地没有动,她静静凝望着眼前一幕,那男人忽地偏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动作很有警惕意味。 江琮似是说了什么,男人便松懈下来,二人交谈了几句,男人起身,一个纵跃,掠过水面往墙外去了。 泠琅又站了一会儿,才掀帘步上露台。 青年端坐着,案上棋盘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杯茶。见她进来,他微微一笑:“早膳用得可好?” 泠琅也冲他微笑:“甚甜,甚好。” 江琮温声:“夫人若不爱甜的,可吩咐下次少放些糖。” 泠琅摇摇头,示意一切刚好:“我给夫君的甜豆羹难以下咽,夫君给我的红枣汤可圈可点,如此倒叫我受之有愧。” 江琮莞尔:“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夫人见笑。” 泠琅柔声:“道德经看太久,夫君终究拔高了道德境界,我甚佩服。” 二人隔着凉风含情脉脉对视了片刻,江琮先移开目光,道:“刚刚是九夏。” 泠琅笑容不变:“嗯?” “他说,前两日捉住的内鬼或将醒转。” “这是件好事。” “我这几天会忙这件事,出京之前,必须撬开他的嘴。” “但愿一切顺利。” “但愿。” 顿了顿,江琮又补充一句:“有什么需要尽可同下人说,若要寻我,去上次那家金银楼便可。” 简单的对话结束,二人陷入沉默,泠琅扭头望着水面,在初秋的风中漫不经心地想—— 这两句交代,好像无甚必要。 她平日龟缩在楼中,无半点额外需求,他们日日同榻而眠,又有什么必要在白日里寻他。她想不出他说这两句废话的原因。 但这种废话在他们之间并不稀奇,她只想了片刻,便将其轻轻抛下了。 像落叶打着旋漂在水面,漾起的涟漪可称细微,很快便隐没消失,只留下一点痕迹。 如江琮所言,接下来的日子,他神出鬼没,几乎不能见到踪影。 泠琅晨起的时候,身边一点温度都没有。她在园中乱逛的时候,也见不到那个浅白身影。晚上阖眼前,也只有空荡荡的青帐作伴。 只有偶尔深夜,她感觉到外面燃起了灯,有人掀开帐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