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谷也嗑。 念书辛苦,卫兰香见他俩写完字,还给捧了一捧板栗山核桃过来。 砸核桃的石头就放在旁边高桌上,山核桃打的多,这几天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坐一块儿砸着吃。 “你三阿嬷说,看过完年能不能给玉平定下来,王媒婆给说了个陈家沟的姑娘,听她说那姑娘品行好,家里两个兄弟一个姊妹,兄弟俩好像和大青差不多年纪,你三阿嬷还问我,看你俩认不认识,说叫什么陈子骏陈子鹏。” 卫兰香边剥板栗边说。 自家人要成亲相看,多打听打听是没错的,陈家沟虽离得远一点,但年轻汉子常在外面跑,认识的人多,昨天她去三房家串门子,周香君就让她问问沈尧青兄弟俩。 沈尧青给纪秋月砸了两个核桃,说道:“倒是不认识,回头我和卢老大打听打听,他家不是在陈家沟有亲戚。” “成,明儿闲了你去问问。”卫兰香点点头。 吃着核桃瓜子说着闲话,天渐渐就黑了。晚饭做的简单,有晌午剩下的鸡汤和米饭,热一热炒个菜就行。 夜里又起风了,窗户纸被吹动作响,因糊的厚不用担心被吹破。 陆谷睡得迷糊,往被窝里缩了缩,棉被厚实,脚边的汤婆子温热暖和,更有沈玄青睡在旁边,一点都不觉得冷。 今年又是棉鞋筒袖,又是獾子油汤婆子,他手上脚上的冻疮到现在都没看见,比往年好过了很多很多。 而几户之隔的张家,因人少而过于清冷。 白天换的咸鸭蛋李婉云一口都没吃上,全让老张氏给吃了,她连碰都不敢碰一筷子。 孝敬公婆伺候丈夫这些训诫德行几乎刻在了她骨子里,性子又太柔弱,在家听父母出嫁从丈夫,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就算张正子没死,也是浑浑噩噩过相夫教子的日子,直到老去死去。 这些天她倒是能吃上东西了,老张氏断了腿只能坐着躺着,但一旦发现她吃多一点,同样会挨骂,要是只挨骂她当没听见就好,可老张氏年纪大,是有辈分的,娘家好几个侄子外甥,有时会来看她,连张家一两个好心的亲戚也会过来。 每逢家里来人,老张氏都会趁机发作,哭骂叫喊一通,说吃不上饭喝不到热茶水。 她一发作,李婉云就会被亲戚长辈训斥,越发胆小瑟缩。 下午煎了药,给老张氏端进房里,李婉云都要先跪下请安,再起来把药递过去。 谁知药有些烫,老张氏喝得时候没留神,头一口就被烫了嘴皮子,抄起拐杖就打过来。 李婉云不敢反抗,默不作声忍下了,好在老张氏力气小,因伤病连叫骂的劲都不如从前了。 寒风呼嚎,夜里越发冷了,李婉云却睡在地上,薄褥子薄被,衣裳都不敢脱,囫囵裹着睡。 老张氏夜里如厕不便,就喊她睡过来,却连小板床都不让睡。 黑暗中,老张氏呼噜声不断,李婉云睁着眼睛睡不着,她饿了,来到张家一开始还能吃饱,慢慢就连饭菜都吃不上了。 饥寒交迫,更让人觉得冷,她眼前阵阵发昏,脑子里胡思乱想,陆谷手腕上那个银镯子又出现在她眼前。 她和张正子成亲比沈玄青早,离得又近,沈家二房的事一清二楚,陆谷是怎么来的她当然知道。 在陆家受尽欺负磨搓,到沈家后就转了运,吃饱穿暖不用挨打,连首饰都有。 陆谷运气好,遇到的是好人。 从前她也会这么想,但今晚不知为何,这个念头越发强烈,旁人有旁人的福气,只有她命不好。 肚里越发饥饿,她却像是浑然不觉,蜷缩在薄被里木然睁着眼睛。 她眼前一阵发黑,再看向黑暗只觉晕眩可怖,黑暗中像是有一张大嘴,黑黝黝的,要将她一口吞进去。 天旋地转之间,床上的老张氏从梦里醒来,咳一声便喊道:“夜壶!” 李婉云被惊醒,爬起来时身形晃了一晃,待稳住了才从床底拿出夜壶,将老张氏扶着坐起来伺候她撒尿。 腥臊尿味弥漫,李婉云眼神呆滞,像是没闻到一样,老张氏尿完朝床下吐口痰说道:“倒了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