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菜,班媱没敢再出去乱跑,头回跟着将军府里头的人认认真真地过了次年。她陪着外公守夜到丑时,外公还是了无困意。 人逢年节总是心绪颇多,遑论古稀老人。 这副身子经历过沙场血战,这双眼睛见证过肱骨折断,这一颗心感受过亲人离散。 他活到这个岁数,所求无多,祖辈上积攒下的福分已经足够度过余生,如今他再没想过去逼迫孩子们做些什么,能够安康便是最大的幸事。 他坐在火炉边上,握住班媱的手,眉目慈悲:“阿媱日后想要个什么样的郎君?” 班媱脑中只浮现出一人模样,可这人的姓名,她现在还万万说不得,只能模模糊糊地回复着他:“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一定要是上上等的男子。” 外公听了就笑:“何为上上等的男子啊?我看师家小子人品不错,待你也好,你觉得如何?” 就知道是想着联姻呢!班媱努努嘴:“好是好,但是又还不够好!” “诶哟,我们阿媱眼光可高啊!” 他哈哈笑着,寒夜朔风如柝,也没能驱走他的兴致。 他笑着笑着就含泪喟叹:“你母亲从前也是这样说的,于是看上了你父亲。你父亲是个好将领好臣子,却算不上一个好夫婿。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他低了低头,又道:“我后悔过没为她好好挑选个夫婿,如今她孤亡南境,你暂居京城,算是给了我个弥补的机会。” 他衰老的眼睛闪着过往的弧光,看向班媱时充满怜惜:“阿媱放心,为了你母亲,更为了你,你的夫婿,我定会认认真真把关的。” 他边说边拍打着班媱的手背,就像寻常人家里的长辈那样,给予她关怀。班媱感受着手背上的质感,干燥如枯槁的手沟壑万千,比滇南与黔州的山路还要崎岖,给与那山路上的风霜雨露不同,他带给她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温暖,班媱不由得心口发酸。 “那就有劳外公了。” 她由衷地露出乖巧的模样,与他一起去数寒夜的星星,想要算算,来年究竟会有何变化。 世家过春节总是比百姓家中更加繁冗一些,不止要敬天祭祖,还得往来与各家亲戚朋友走动。得亏班媱是个外姓的女儿身,也还未出阁,这才免去了一身的麻烦。 叶卿云好不容易抽了空来看她,已经是正月初十。再过约莫半月,她就得远嫁清河郡,自由于她已经渐行渐远。 班媱与她玩弄些家中的小玩意,不时还给她讲些闺阁女子听得少的江湖故事,也算陪她走过这最后一段少女时光。 叶卿云聪明,一下就能听出她口中的夸大其词,不过也并未拆穿。这善解人意的宽容像是激发了班媱的说书欲,在叶卿云的小声附和下,她越说越起劲,到最后嗓子都有些干。 这场景也奇怪,明明幼时那样互相排斥的两个人,到了这时候竟然成了最合拍的朋友。可好不容易成了朋友,又得分隔两地,互说再见。 班媱和叶卿云既惊喜,也遗憾,愈加珍惜当下的时光。 涓涓流水送走白云苍狗,时间亦是不会随着人的悲伤情绪而就此停驻。 再过几日,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亦是今年的雨水日,以及本朝皇帝的生辰。 叁喜一同,这庆祝起来的架势也就愈发大些。 不仅街上张灯结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