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报官陈情为何?可否告知与我?她那弟弟到底怎么就不该死了?” 未待黄庆开口,下跪妇人就涕泗横流:“长安郡主身份高贵是不假,可这就能随意拿捏我等平民之性命了么?天理何在?况我弟弟尚且十四,你怎么下得去手!” “况且十四?大姐?十四都能谈婚论嫁了,你还好意思声称幼弟。行,且算你疼爱至深,我对他施以杖刑惹你怨愤。可这打了一顿,他死了么?” “你——”妇人气结。 “你弟弟不过是受了本郡主一顿打,有什么挨不住的。断两条腿,保全性命,便已是他命中福报了,你切莫贪心求多。”她语调懒洋洋,说出的话却是令人咋舌。 “郡主自持矜贵,民妇无话可说。郡主先是出手凶狠要我弟弟性命,现在又在公堂大放厥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黄大人!你可要为我和我弟弟做主啊!” “行了,别哭丧了,你弟弟不还没死呢吗?”她长叹一口气,低头看着泪水溋溋的妇人,笑了:“你既要我给个说法,我便给你这个说法。” 她请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我呢,不是第一次想打你弟弟了,此番下手是因为刚好顺道。你啊,也别把事情都赖在身份尊卑上,你弟弟招我厌烦,可不是因为他出身卑贱。第一,你该气你弟弟不务正业。他是个赌徒,好赌不悔,半月前他在赌坊里顺了我十两银子。这我不生气,好言相劝着寻了回来,谁知这小子拿赌坊里浑水摸鱼的假银子糊弄我。第二,你该气你弟弟心术不正,而且,运气不太好。近日我得知东城门口开了家好吃的点心铺子,命我丫鬟去买,你这登徒子弟弟却对她动手动脚。我的人岂是他能随便动的?”她忽然抬高音量,妇人不由得一震,支支吾吾:“即便如此,罪不至死。况我弟弟不是将军府家仆,你凭什么动用私刑,还下了这样的手!” “凭什么?就凭他干了亏心事,我不做眼盲人。”班媱挑眉,“我本就不想打死他,废了一双腿而已。你愿意疼他爱他我管不着,毕竟就算是块破铜烂铁,也总有人乐得捡回去当宝贝供着。只是奉劝一句,大姐,这万事有是非,你且别被亲缘蒙蔽眼睛。好好看看你弟弟的脸面吧?”她说着,伏下身来,凑近她耳畔:“你是当真不知道他抢过流民的碎银,偷偷轻侮过良妇,还是不知他哄骗了老妪的家财?已是半残之人了,这腌臜事情要不要我一并抖落个干净?” 她扯嘴一笑,眼底尽是冷意。话音刚落,那妇人便跌坐在地,无声哭泣。眼里满含不甘与无措,黄庆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妇人便自称弟弟无礼,冲撞郡主,自认有罪,不再辩驳。 起诉人业已撤销诉状,此一案件便也没有了升堂的理由。黄庆心中百感交集,也只能放班媱回去。这澹京城中所说无误,此女绝非善类,确实狠戾乖蛮啊! 马车之中,贴身侍女云碧轻问:“郡主为何不把那小子是个做尽坏事的恶霸说出来?” 说什么?说池家阿姐被他轻薄,终日郁闷?然后让那事事刨根问底的黄大人去把人叫来,问尽伤心事?算了吧,腿都断了,还能兴风作浪吗?她要他日后看见那双断腿就想起自己的做过的错事。死是这世上最容易的一件事,她要他求死不能。 班媱抿嘴浅笑,只道自己又想去教坊司听曲儿了。云碧连忙挥手说使不得,今日是借了府衙有案才出来的,若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去了教坊司。那可真是要被老将军给罚死了。 班媱看着她那委屈惶恐模样,笑了笑:“不去便不去,还真吓到你啦?”她笼笼袖子,乐呵地自己哼起曲子来,算是一解不能享乐的烦闷。 府衙门前,望着她远去倩影,堂外百姓皆是啧啧扼腕。班媱走得潇洒,只留下两抹馨香。可惜菩萨面容蛇蝎心,以后她夫家可真是遭罪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