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山,绯红晚霞布满天空,他逆着这霞光临风而立,衣袂飘飘,仿若仙人。 元墨保持着捡书的姿势,一时间,觉得那道人影并非真人。 应是从她心里走出来幻觉。 然后这幻觉就走了过来,拾起那本书,淡淡道:“连书都扔了,二爷是不想要这份差事么?”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试试能不能背出来嘛。”元墨忙道,“家主大人来做什么?” 该不会来查她的背书进度吧? 在不在这么上心? 姜九怀道:“有点烦心事,想来尝尝你们的招牌菜,散散心。” 元墨立即明白了,想必是为赐婚的事,赶紧道:“我这就让黄伯做蹄膀……” 她说着就要走,姜九怀拉住她,“谁说要吃蹄膀了……” 声音不由自主顿住。 元墨也顿住。 随意一拉,拉住了她的手。 手上仿佛也有着自己的记忆与感情,瞬息之间将两人拉进从前那些日子。 还时元墨先反应过来,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 抽得太快,反应太大,自己都觉得不对。 好在姜九怀像是没注意,他只是朝窗外点了点下巴,道:“你的鱼鲙,才该是这乐坊的招牌菜。” 平江之上,半天都是行将落去的霞光,天上水下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另一半,则是淡淡的暮色,外加一片薄薄月亮。 元墨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她已经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有些话再说出口,就是逾距了。 她只好默默地挂饵,垂钓。 姜九怀也没有说话。 乐坊的画舫还没有出门,整片平江上只有他们两人。 灼人的暑气已经随着太阳的逝去而消退,风吹过水面,带来阵阵凉风。 一叶小舟随风荡向江心,两人的衣衫和发丝都微微飘动。 霞光、水光、清淡的月光,将昼夜相交的江面映成一片琉璃世界,两个人,一叶舟,像是盛进了这片琉璃盒子中。 这样,真好。 他将手枕在脑后,靠在船头上。 他自小受的教导便是君子站有站像坐有坐像,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仪,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元墨看了他一眼,递过来一只小小酒坛。 姜九怀接过,一口酒下肚,霞光渐淡而暮色渐深,月亮渐渐地镀上了一层银白清辉,舟行水面,仰面朝天,只觉得天大地大,无处不自由。 真好。 他一面喝着酒,一面瞧着元墨静静垂钓,心头仍是道:真好。 这世上,原本山就是山,水就是水,但一定会有一个人,让这山水不再寻常,让你觉得天上地下,一切都是神仙造化,再也没有比这好的世间。 只是他的这个人,属猫。 一旦靠得近了,便会跑。 所以他只能不动声色,广织罗网,将她一点一点收入网中。 元墨不知道身边的人打的什么主意,只觉得他以手支颐,靠在船上,支着一条腿,看上去好像十分悠闲。 这样的话,心情也该好一点了吧? 她手起刀落,鱼鲙很快便好了。 江面上,各家的画舫也渐渐出来了,丝竹之声穿风度月而来,竟比平时听着更好听些。 元墨情不自禁和着拍子,轻轻哼起曲子来。 哼到一半,大约是突然想起姜九怀还在旁边,戛然而止。 姜九怀暗暗一笑,口中语气疏淡,曼声顺道:“你诗背得如何了?” 问到这个,元墨就怂了:“呃……” “背背看。” 元墨:“……能不背么?” 姜九怀淡淡道:“哦,随你。不想要这份差,就不背罢。” 元墨挣扎一下,绞尽脑汁,往外挤:“汉、汉皇重色思……思倾……倾国,御宇……多年……求……求……不得。那个,杨家有女……” 结结巴巴,异常辛苦。 姜九怀也不打断她,只静静听着,很快,元墨便再也挤不出来了,干巴巴道:“后面的还没背会。” 姜九怀听着这可怜兮兮的声音,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让笑意浮在声音里,他道:“这首诗最后四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