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却已是大半年后。一架飞机带着母子远走,就此一去不回。多年后,有人站在面前,说出母亲那时的想法:要离开,让身心自由。母亲若还活着,也会很喜欢听小薇说话吧。 祠堂幽静,秦杉的眼睛也很幽静。乐有薇刚想开口,秦杉回转神,她轻声问:“在想什么?” 秦杉缓慢地说:“想小时候的事。想母亲说过,这年头,哪里都能去。” 乐有薇弯弯唇角:“感谢这个时代。”可随即她就想到,秦母已去世多年,她看着秦杉,心中酸涩。他对白玉双鱼佩失而复得,得又复失,可她不敢扬言一定能帮他弄回来。 话题回到江家上,江知行是太夫人惟一的孩子,母亲早逝让他对父亲心灰意冷。办完丧事,他带着母亲未完工的绣品《瑞鹤图》远走浙江,拜了一位木雕师学艺,经年后去了美国,靠着技艺扎下根来。 向来盟约总轻负,乐有薇又去看太夫人的画像:“只标注了韩氏,族谱上记载了她的名字吗?” 秦杉说:“也只记载了姓氏。江爷爷说,他母亲名叫韩金枝。” 父母视为金枝玉叶的人,远嫁他乡,举目无亲,被丈夫冷落,被深宅禁锢,但她仍努力改善了几个女孩子的命运,让她们得以识文断字,受益终生。 韩金枝。乐有薇默念着太夫人的名字,她知道怎么操作顾绣拍卖会了,做成慈善性质,主题也是现成的:自强和互助。除了袁婶之外,另外几个村妇也都学了好几年顾绣,手头肯定有不少习作,一齐推出,就成规模了。 乐有薇振奋起来:“小杉,我有思路了,又能做场拍卖会啦!” 秦杉转头,乐有薇眼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他一动念间,伸出右掌,乐有薇迅速跟他击了一下:“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启发了我,做成了再谢你!” 秦杉心中一阵甜意,带她继续前行,乐有薇看到享堂通往寝堂的路很特别,后部高了一层,问:“这是什么设计?” 秦杉怕她摔了,一直盯着她的脚下:“低阶重台,是讨口彩的说法‘再升一级’。” 这兆头好,乐有薇满怀喜悦。寝堂隔扇门上雕图精美,两人还跟上次一样,谁懂得多就听谁讲解,走出宗祠,已是一个小时后。 村里是青石板路,乐有薇注意到从宗祠出来的这条路很不同寻常,曲折成三段,两头的两段和中间的一段连接处,均向东有90°的拐弯,拐弯之后再还原成南北走向,问了秦杉才明白,是为了防风和防火。 在美国时,江爷爷画过示意图讲解。他对秦杉说,冬天刮北风多,如果一通到底,就会形成巨大的巷风,会让沿街人家寒冷,一旦发生火灾,火助风势,不利于扑救。 秦杉说:“本来没想过回国,江爷爷说得我很好奇,就来实地看看。” 乐有薇一路分花拂草,环顾四周:“然后修缮得这么好。” 秦杉听得心坎更甜,前面有人在扬场,纷纷扬扬,满天黄金般的碎屑。乐有薇问:“他们在干什么?” “扬场。”秦杉讲给她听,村人刚收割了冬小麦,用木锨把粮食和糠草迎风扬起,谷糠会被风带走,谷物重些,会落下来。 风送来干爽的麦穗香,乐有薇去看扬场,走得快些,秦杉跟在她身侧,抬手拈掉她发梢的一粒麦穗,拿在手里转着。江天的电话来了,他快到江集了,不识路,让秦杉去接。 乐有薇说:“你还得工作,我去接他。” 秦杉掏出车钥匙,想想收回来:“你手臂的伤还没好,不能开车。” 乐有薇不在意:“我走过去。” 江天来得正好,把严老太等人的顾绣作品做成慈善拍卖会,最大的难点是要找到买单的人,乐有薇瞄准了江天。但让他掏钱困难重重,得多想点办法,路上时间长,刚好用来捋出思路。 天很蓝,乐有薇向村外走去,沿路和路遇的村民寒暄。穿过桥下的甘蔗林时,她折了一片叶子扇风,秦杉望着她的背影,怔立许久,麦穗在手心攥出了汗。 在烈日下,走长路去接江天,很热吧,但她脚步轻捷,称得上是雀跃。 田埂上有几丛野蔷薇,新发的枝条上开出一朵朵花,秦杉莫名烦乱,走到花丛中。有一枝开得太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