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豪酒店一楼的咖啡茶座,秦杉和凌云对坐。拍卖会结束,乐有薇和江天去付款,秦杉紧随其后,凌云跑来截住他:“是木头吗?” 秦杉喊道:“凌凌。” 凌云有点开心,秦杉也记得她。她踌躇一下,把应酬客户都抛开:“喝杯咖啡好吗?” 秦杉看向支付处,乐有薇和江天排在队伍中间,他跟着凌云下楼。 服务员端来咖啡,但两人都没喝,长久无言。小时候的秦杉很活泼,凌云却总喊他木头,只因他的名字是一棵树,姓和名都有“木”字;小时候的凌云也很活泼,看谁不顺眼,小跟班们就帮她揍谁。 凌云顿了一顿:“去年见过你爸,他见老了。” 秦杉默不作声,凌云寻思还得说点他想听的:“他和你后妈结婚后,感情并不好,好像连公司大门都不让你后妈进去。” 秦杉无动于衷地听着,凌云又说:“你后妈这两年也老得快,看起来过得不好,我听说……” 秦杉打断她:“我不关心。” 凌云立即闭口不言,她本意是想让秦杉听得好受些。换成别人,她会生气,但她不认为秦杉对她冷淡,她想,或许是太多年没见面了,也或许是秦杉在难过,他父亲和后妈关系再恶劣又如何,他的母亲已过世多年。 凌云还记得,有年冬天,父亲喝得踉踉跄跄回家。母亲埋怨了几句,父亲说特殊情况,老秦心情差,他不能不陪。母亲大奇:“他心情差到要喝酒?” 秦望平时烟酒不沾,凌越海喝着醒酒茶,叹息:“阮冬青没了。” 母亲惊住:“什么时候的事?” 凌越海说:“去年下半年,她出了车祸。” 当年,阮冬青发觉秦望有外遇,决然和他离婚,带着儿子秦杉去国离乡,跟国内再无瓜葛。秦望搬了家,和凌家不再是邻居,但凌云一直还记得阮阿姨和木头,她哭了。母亲哄着她,问:“那他们家小杉怎么办?” 父亲回答:“阮老不给,说他早就跟秦家没关系了。” 阮冬青去世一年后,秦望才得知她的死讯,他会很难过吧。凌云为远在异国的秦杉痛哭,19岁赴英留学时,她还想过,要去美国看秦杉,可是次年她父亲就出了事。 秦杉放下咖啡杯:“我该走了。” 凌云问:“去哪儿?” 秦杉说:“回拍卖场。” 凌云抬腕看表:“下一场四点才开始,还早,你有目标吗?” 秦杉说没有,凌云望着他,思潮起伏。回不了的过去,见不着的人,无法预料的将来,彼此都一样。她甚至比秦杉幸运,秦母亡故,但自己的父亲只是身陷囹圄,她每个月都能去探监。 落花时节又逢君,凌云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对秦杉诉说这一路走来的辛苦。眼前这个人,是童年时代的朋友,他仍像当年一样喊凌凌。 凌云放下设防:“木头,我爸被判了14年。” 秦杉心中一恸:“为什么?” 凌云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悲伤,心下稍宽,她没看错秦杉,他还是她的朋友。她拿着勺子搅着咖啡,说起父亲出了事。跨江大桥事故太严重,牵连面太广,父亲数罪并罚,风烛残年才能出来。 秦杉恻然,小时候,凌越海是抱过他,拿胡茬扎他的可亲长辈。凌云看着他,哭了。秦杉肯听她不能与人言的伤痛,为她家的遭遇真切地难过,是她最快乐年代的故人。她许久没哭过了,难为情地去够抽纸,秦杉推给她。 凌云拿抽纸揩眼泪,秦杉遭遇之惨,更甚于己,除了自家亲人,秦杉是为数不多同情她遭遇的人,她还想跟他当朋友。但哭泣是失态举动,她有些窘迫,说起别的:“刚才你看上的那几幅作品,你都没拍到。” 秦杉摇头:“是小薇让我举牌。” 凌云问:“谁?” 她身边没人喊小薇吗,秦杉莫名一喜:“乐有薇。” 凌云惊讶:“为什么?” 秦杉又摇头。乐有薇为什么会帮自己?凌云再一想,懂了,乐有薇不是在帮她,叶之南管业务,拍品成交率高,对公司百利无一害。但秦杉对乐有薇喊得亲昵,她冷下脸:“你们很熟?” 秦杉笑:“嗯。” 一提到乐有薇,秦杉就表情生动,凌云郁闷:“她旁边那个叫江天,今生珠宝品牌的老板。” 秦杉点头:“我朋友。” 凌云本意是想提醒,乐有薇可能和江天是一对,但秦杉竟然和江天认识。秦杉摁亮手机看时间,再次说:“我该走了。” 凌云只道久别重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