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和沈翠、周氏有些交情,有些老人还倚老卖老,说看着沈翠长大的,更不拿自己当外人,一会儿是领着别的村的亲朋好友过来瞧瞧,一会儿是受了什么七拐八拐亲戚的托付,来问招不招生的——至于那个张贴的暂不招生的告示,人家根本不识字,不顶用! 沈翠客客气气地解释了说自家暂时不招生的事儿,遇到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大多数人知道不招生也就不多问什么了,有些人牛皮糖似的,自卖自夸道:“我亲戚家的孩子那聪明劲儿,真是没话说。你好歹见见人,考校考校……”然后锲而不舍地领着孩子往翠微跑。 更有些混不吝的,直接就道:“都是一个村里的,有啥招不招的?让我家孩子过来旁听一下又咋了?你小时候还在我家吃过一口饭呢!” 其实按着沈翠的性子,遇上那些磨人歪缠、不讲道理的,她根本不想给好脸,甚至有些极品,让她恨不能直接打出去。 但没办法,有些事儿一牵扯到人情世故就变的非常麻烦,而且时下读书人要名誉,她作为书院之长,代表的不仅是她自己,便只能强压着脾气。 后来甚至连村里那个已经糊涂了老阿婆都被牵连进来——旁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跟周氏交情好,就哄着她把人往翠微这边带。 对她老人家是真轻不得重不得的,而且还不大说得通道理。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的,应付这阿婆一个,比沈翠教养四个崽崽累上一百倍! 自家书院这清幽地方俨然成了后世那种网红打卡点。 这下子前头那个说容后再议的搬书院计划,正式提上了日程——眼下他们三个还只是童生呢,回头等院考过后,翠微一口气出了三个秀才,怕是更要门庭若市! 沈翠先跟劳不语商量,劳不语举前头说是教学三年嘛,但若不是沈翠提醒,他压根就忘记这回事儿了。 “反正我不走,书院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书院的一切安排,也都听山长的!” 征得他的同意,沈翠当天就抽空回了沈家一趟。 刚一见面,郑氏看着她就道:“你脸色这么这样?不知道的还当是你亲自下场考试呢!你眼瞅着快三十了,怎么还不让人省心?” 郑氏埋怨归埋怨,但眼睛里是实打实的心疼。 让沈翠进屋之后,郑氏开了箱笼,拿了一匣子点心出来给她。 “前头你二哥的东家给的,一共两盒,一盒他们两房分了,另一个孝敬我们二老的。我们没舍得吃,本想抽空送去给二胖的。” 沈家人都去上工了,茶壶巷这边反倒比书院那边清静,沈翠觉得好受了一些,脱鞋上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恹恹地应道:“那我拿回去给二胖吧。” “也别拿来拿去了,你就在这儿吃了。我记得你也爱吃这种精细点心。”郑氏直接把点心匣子上的封条拆了,打开拿了一块递她手里。 在人前,沈翠是书院之长,所有人遇到拿不准的事务都会询问请教她。 久而久之,沈翠也承担起了这份责任,像这次遇上好些个无理搅三分的混账,她是真的觉得烦躁,但也没向其他人透露半点。少年们问起,她也让他们别操心,说自己能处理好。 但对着郑氏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不想装了。香香软软的牛乳糕下肚,沈翠有些气呼呼地说:“娘,我在村里可能待不下去了。” 郑氏刚还笑呵呵的,听到这个眉毛一竖,“谁为难你了?” 她这架势看着像要去和人拼命,沈翠赶紧说也不是为难,“就是来看热闹的、来观光的、来问招不招生的,甚至还有人想在半夜偷摘我们书院牌匾拿去卖钱的……我想换个地方办书院。” “原是这个。”郑氏放下心来,“那些人就是看咱家书院根基浅,又看主事儿的是你一个妇道人家,以为咱们好欺负呢!不然怎么不见他们去青竹书院那种地方撒泼?你不发作也是对的,真发作出来,那些人又该传咱家刚出了几个童生就张狂起来了,对孩子们的名声不好……不过其实村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从前也只占了清幽一样好处而已。眼下那份清幽都没了,也没留在那里的必要。你想去哪里?” 沈翠就把自己之前的计划和郑氏说了,“卫恕他们和二胖处成了亲兄弟,都不想分开。而且二胖明年考过县试之后,后头府试、院试就都在府城了。” 听说她直接想去府城办书院了。 其实郑氏私心里还是希望沈翠把书院挪到县城里,这样离他们二老近。 就算白日里二胖要读书,他们不好打扰,但时不时可以过来吃顿饭嘛。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