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沈翠就把卫奚喊到了一旁。 卫奚自打来了书院后,一直都是十分乖巧的,但听沈翠说想让他宽慰自家兄长一二,卫奚没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道:“他素日里最交心的也不是我,前头我问过,他自己不愿意说。我再多嘴,没得让他感到厌烦。再过不久穆云川就该回来了,他问可比我问强多了。” 倒是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些少年人的稚气。 这兄弟俩啊,明明谁都放不下谁,偏会把自己最不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时常赌气。 沈翠不由抿唇笑起来,卫奚在书院几个月,已经把沈翠当成自家长辈看,心里怎么想的就直接说了出来。 说出来后他白净的脸上也浮现了红晕,感觉到自己方才那话十分幼稚了。 “家人嘛,他苦恼忧愁的时候,你便是他最好的慰藉。问若问不出,那就换旁的方式。我们小奚这么聪明,自然还有旁的办法。” 卫奚红着脸,小声地说知道了。 后头晚间劳不语给穆二胖讲书,卫家兄弟俩如往常一般坐在另半边屋里。 卫恕心不在焉的拿了本书看着,卫奚则几次转过脸看他,欲言又止的。 任卫恕再心大也发现了,好笑地用书轻敲他的头,“有话就说,怎么跟做贼似的?” 卫奚拍掉他的手,把自己写的字往他面前推了推。 卫奚的字已经练了多年,到了这会儿已经不需要再去刻意模仿名家,已经算是有了一点自己小小的风格。 他随笔而写,纸上只有一句诗——约君切勿负初心,天上人间均一是。 “怎么写起陆游的诗来了?你不是不大喜欢他的私下作风吗,小时候还说他耽于情爱,不懂平衡妻子和母亲的关系,这才生出后头那令人唏嘘的故事。” “想写就写了。”卫奚转过脸认真地看着他。 两人模样像足了八成,但卫奚体弱,看着比他小上两三岁。 他的面部轮空远不及卫恕硬朗,曜黑的眸子里却有着此时的卫恕并没有的、坚定的光。 反应过来这句诗他是为自己所写,卫恕便收起了笑。 约君切勿负初心,是啊,他回到老家,考入青竹书院,为的也不是旁人,而是振兴家族,肩负起未来家主的责任。 陆游陷于情爱,以至于母亲认为唐婉耽误了儿子考学,便令儿子休妻再娶。 他眼下算什么?因为看重友谊,所以这段时间无心读书。和耽于情爱的人无甚区别。 即便视穆云川为至交好友,那也不该因为他的事,而影响了自己进学科举、振兴家族的‘初心’。 简单的一句诗,比任何劝慰、或者开解的语言都来的管用! 卫恕只觉得振聋发聩,嗫喏了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奚见他醒了,也就没再多言,专心用起功来。 兄弟一体,病弱的弟弟都这般用功了,越发让卫恕自惭形秽。 他再不去想什么穆云川、想什么外头的传言,而是开口道:“我正好这两天读到一段书,有些想不明白,不如咱俩论论?” 文人相辩本就是最普通的切磋交往方式,但过去的卫恕一直把卫奚当成事事都要自己操心的小孩子,每次和他说话,都是家长式的说教,说来旁人都不信,他俩还从未这样交流过。 卫奚不由抿了抿唇,露出一点清浅笑意,但很快又收起笑,轻声道:“夫子给师兄讲书呢,咱俩进屋去论。” 穆二胖这会子站起身,闻言就道:“我要去茅房,你们就在这儿论,正好让夫子听听,帮着评评,到底你们谁有道理。” 说完他就出去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