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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


对着干,总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但又实在没想好怎么说服他小叔叔;他总怕林煜自责,觉得自己不去读书,是被林煜的身子拖累的。

    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回月前张皇榜的那堵老墙前。

    明黄的榜文已经被揭掉,老旧斑驳的墙面上只残留着之前没撕干净的纸条残片,都被雨水泡烂了。

    新科状元郎的荣耀都在晟京,不会延续到江南一个小小的沛县。

    戚景思扭头离开,没走出几步,冷清的街上却突然传出一个人声,就在他的背后,那堵老墙的方向。

    戚家?你找戚家的做什么啊?

    这声音带着浓重的沛县当地口音,大约是个市井里的粗人,嗓门很大。

    小公子瞧着不是本地人罢?戚家大人早就不住这儿了,十几二十年了;他家祖屋里现在住着的姓林,倒是带着个戚家的拖油瓶咧。

    你找谁啊?

    拖油瓶这样的称呼对戚景思而言已经算很客气了,他正要回身看看是哪里寻来的仇家,却马上被接下来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骇住了。

    对!大爷,我就找戚家的小公子,他现在还住这儿吗?

    这个声音

    戚景思抬头,看着空着飘下的绵绵细雨,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日豫麟书院的后巷,下一刻,就会有一柄油纸伞,缓缓遮住他的头顶。

    还有人找他?不是你家也有什么人被他打了罢?那大爷的声音显得有些吃惊,大爷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算了罢,戚家的小子可不好惹!

    你要想去讨公道,没准儿还得被打出来

    听大爷一句劝,要是吃了亏,以后躲着点儿他走就成;你不招他,他一般也不惹事,就是脾气不好,跟个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不是的,大爷。问话那人的声音要轻很多,他是我的

    朋友。

    那日暴雨中,言斐曾对戚景思说过

    我以为,我们至少

    是朋友。

    戚景思倏然回头,终于看见了那堵老墙前,站着那一袭熟悉的青衫,在这初冬的冷雨里只加了一件夹袄,撑伞那只手被被得指节通红。

    怪不得连声音都打着冷战。

    一柄油伞遮住了青衫少年的脸,戚景思瞧不见人,只看见那柄被规规矩矩撑过头顶的油纸伞眼熟又破旧,伞沿有几个豁口,伞面还打着补丁。

    就他家那小子,就那个臭脾气,还能有朋友?一旁的大爷显然有些难以置信,那你要不信邪你就去罢,正巧前俩月刚回来。

    沿着这条大道一直走

    大爷说着回身指路,一扭头就瞧见了路当中站着他刚才议论的霸王,瞬间没了声音。

    这他哆哆嗦嗦指了指不远处的戚景思,你要找的人

    话都没说完,他看着戚景思的眼神,拔腿就溜了。

    欸大爷

    方才问话那人被眼前景况搞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抬手正要将人唤住,顺着大爷离开的方向,在伞沿边,瞧见了木头似的杵在雨里的戚景思。

    景他将伞柄向后一倒,戚景思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敛了喉间颤抖,他正色颔首唤了声:戚公子。

    这里又不是晟京,哪里来的什么公子。戚景思的声音和这初冬的雨一样冷,只是盖不住尾音的震颤,你来沛县做什么?

    公干。来人垂头小声道。

    戚景思闻言点了点头。

    那些朝廷的政事、官制他是不懂,但既然言斐已经在秋闱举试中摘了状元,出仕为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那言大人忙罢。

    他说着已经扭头要走,却怎么也迈不开大步,好像还是在等着那柄油纸伞像在豫麟书院的后巷一样,缓缓罩过他的头顶。

    这雨不大,天儿却凉。言斐手中纸伞终于还是缓缓举过了戚景思的头顶,我送你回家就走,你

    不必躲我。

    他温柔的声音浸在这初冬的寒雨里,让人听来莫名有些哀戚。

    戚景思看着言斐眼中的朦胧,也看着他费力举高手中纸伞的样子,与那日豫麟书院的后巷如出一辙,他看着言斐露在雨里的半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言斐手中那柄有些残破的纸伞,看见了伞柄上那个刺眼的戚字

    是他走前留下的那一柄。

    几个月不见,鹤颐楼要关张了吗?他没好气道:居然要委屈言少爷用这样的破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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