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熟料男人并不领情,嗓音阴沉而沙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将军,属下求求您!您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您一手带出来的裴家军着想啊!军不可一日无将,您才三十岁,什么坎过不去?何苦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我说,出去!” 屋内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接着药香弥漫,侍卫红着眼退了出来。 李小鸟知道,那男人多半打翻了药碗。 真是个固执又暴躁的男人。 或许是出于一点好奇,又或许是一股未知力量的吸引,李心玉扑腾着小翅膀,落在书房半开的窗棂上。 她偏了偏脑袋,望见了案几后潦倒坐着的,一个孤零零的身躯。 男人背对着窗户坐在阴影中,很高大,但也很瘦,脖子后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像是被生生刮去皮肉后重新长出来似的,那一片皮肤与周围的肤色格格不入。 他的头发有着星星点点的霜白。奇怪,那侍卫不是说他才三十岁么?而立之年,青春鼎盛,怎么就满头白发了? 正疑惑着,那男人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香囊。 李心玉注意到他的腕上有一截红绳,系着两只金铃。金铃应该是被摔碎后又粘起来的,上头裂纹明显,甚至还缺了两个小口。 男人背影萧瑟,声音暗哑却平静,自言自语似的说:“今天和李砚白路过朱雀街,看到有人在卖你最喜欢的糖炒栗子,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想哭……我已经,很多年不曾掉过眼泪了,每一次哭,都是因为你。” 不知道为何,窗棂上停留的李心玉心尖一疼,仿若针扎。 “我每日疯了似的带兵演练,主动上奏去边塞镇守,一去就是三五年,我以为忙碌可以使我忘记你,可只要一个人坐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只要看到与你相关的一切,挫败感便将我深深包围,嘲笑我一败涂地……” 顿了顿,男人垂下脑袋,将香囊抵在额间,平静的嗓音已起了波澜,微颤道:“我知道这样说很没出息,可只要你能回来,我愿把一切都还给你,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气了。” “你听见了吗?李心玉!我认输了,我认输了……”说着,男人猛地捂住嘴,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有殷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淌下,滴落在地砖上,触目惊心。 男人缓缓松手,看到掌心的血迹,他非但不着急,反而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他说,“你不回来也无碍,我去找你,马上就去。” 说着,他肩膀抖动,手指快速地拆开香囊,一把抓住里头的白灰,死命往自己嘴中塞去,疯狂而又偏执道:“我会找到你,即便是变成恶鬼罗刹,也要将你抢回来!” 那和着血被他咽下的白灰,不知为何,竟让人联想到骨灰…… 他吃了谁的骨灰。 李心玉一惊,心脏仿若炸开般的疼痛,她扑腾着翅膀,却惊动了屋中的男人。 男人猛地回头,一双湿红又绝望的眼睛对上李心玉,喝道:“谁?” 李心玉大叫一声,捂着闷疼的胸口惊坐而起。 “殿下?” 裴漠就睡在榻边,见李心玉忽然惊醒,他亦披衣坐起,淡墨色的眼中毫无倦意,一派清明。他伸手握住李心玉微颤的肩,担忧道,“心玉,又做噩梦了?” 李心玉的视线僵硬地挪到裴漠的脸上,少年的脸漂亮又年轻,全然不似梦中的沧桑。 她愣愣的,嘴唇几度张合,却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裴漠怔了怔,“怎么哭了?” 李心玉下意识抹了把脸颊,湿漉漉的,全是眼泪。 “心玉……” 裴漠话还未说完,却被李心玉猛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