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剑影的大殿,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于昨夜打昏了皇兄,命身边唯一幸存的侍卫将他秘密护出宫去了。 血,将绷带染红,嫣红的罗裙浸染了大团大团的暗色。大太监刘英尖锐的嗓音,将她的神智从缥缈的虚空中拉回。 “长公主殿下,您还是说吧,那昏君究竟躲去了哪儿?说出来,老奴会看在往日主仆一场的份上,给您一个痛快。” 李心玉是真疼呐,疼到心尖儿都在颤抖。她一生荣宠,连掉根头发丝都会让长安城颤上一颤,何曾受过这样的伤,流过这么多血? 疼到极致,她甚至觉得死亡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趴在冰冷的地砖上,半截身子浸在血水里,艰难地扯动嘴角,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道:“……既然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阉奴又何须白费力气?” 一句‘阉奴’戳到了刘英的痛处。他笑容淡去,怒气冲冲地挥手,示意候在殿外的内侍向前,又拔出配剑,阴声笑道:“长公主殿下这般嘴硬,又独自留下,想必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既是这样,拿你的首级前去投诚琅琊王,也是可以的!” 刀刃折射出来的寒光映在李心玉眼中,她感觉到了浑身的凉意。她早料到会如此,并不害怕,可一张嘴,声音依旧有些颤抖,那是来自灵魂本能的战栗。 李心玉嘴角颤了颤,望着那悬在头顶的刀尖,说: “若是裴漠知道你们杀了我,会如何?” 刘英阴声怪笑,道,“世人皆知,裴漠裴将军生平最恨的人就是长公主你了!老奴替他雪恨,自然是……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四个字犹如尖刺,扎得李心玉的心生疼。她竟是不知裴漠恨她至此,连一介阉奴都知道要杀她雪恨。 不错,她的父皇屠了裴家满门,她年少无知时又负了裴漠,所以裴漠恨到不惜举旗逼宫的地步。 可她有那么一点儿伤感。至少,至少年少时与他欢好的那段短暂时光,她也是付出过真心的。只是那一点儿真心藏在玩世不恭的皮囊下,早已被命运的齿轮碾碎成泥了…… 悬而未决的刀尖下,她垂下眼,红唇弯出一个苍凉的弧度,笑道:“既是如此,本宫无话可说了,还请你看在往日主仆一场的情分上温柔些,莫要那脏血,玷污了本宫新画的红妆。” 寒光一闪,刀刃落地,血溅七尺。她腕上的红绳崩裂,金铃坠地,滚了几圈,碎裂成片。 与此同时,叛将王枭打开了最后一道宫门,跪拜迎接琅琊王和裴漠的兵马入宫。霎时,铁骑举着裴家军旗号令四方,疾声道: “裴将军有令,不得伤宫中妇孺及襄阳长公主一丝一毫!” 可惜风雪潇潇,这枚令旗,终究是晚到了一步。 午时三刻,宫城下。 裴漠翻身下马,落地的时候一个趔趄,竟是无法稳住身子。他身边的亲卫伸手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他攥着马鞍子,几度深呼吸,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半晌,他抬起一张英俊的脸来,拉满血丝的眼睛定格在地上那具满是血污的、连草席都没有盖上的尸体上。 他绷紧的下巴颤抖着,朝那尸首走了几步,似乎想确认那尸体的身份。可离那尸体还有三步远的时候,他又停了脚步,通红的双眼茫然四顾,像是在找寻,又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一开口,声音竟是暗哑难辨:“谁杀的?” 刘英连忙向前一步,躬着身子邀功道:“李家兄妹恶贯满盈,老奴知裴将军向来恨透了她,故而手刃此人,带着这妖女首级来见将军,一则是为将军雪耻,二则聊表老奴投诚之心……呃!” 话还未说完,裴漠长剑出鞘,横过刘英的脖颈。 刘英瞪大眼,怔了怔,手下意识往脖子上摸,似乎在疑惑自己怎么就突然发不出声音来了。直到浓稠的鲜血一股一股的从自己脖颈处喷出,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颤抖着指向裴漠,想要谩骂,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扑身挣扎抽搐了一番,随即气绝而亡。 风雪迷离,剑光映在裴漠赤红的眼中,宛如修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