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子受凉才刚转好,就被这皇帝诓出来受冻,好端端离了温暖的被褥和坤宁宫,这般场景,让张嫣愈发觉得,出来的不值。 大冷天的,皇帝坐在地上看着那罐子,问话又不回,也不知在等什么,这让张嫣的耐性逐渐消耗殆尽。 小性子上来,也不问朱由校的许可,跳脚欲走。 “打住!”坐在地上的朱由校忽然变脸,仿佛感受不到周围的天寒地冻,语气略显愠怒,道: “等着,日后你会感谢朕今日带你来这一趟。” 龙颜微兴,即便是当朝皇后,也是吓得花枝一颤,刚迈起来脚,怎么也踏不下去了。 这一下子,张嫣倒是老实的站在一旁,不再发牢骚了。 寒窗垂檐,万物休憩的冬日,一直没什么动静,如同死物的陶土罐却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清亮的虫鸣。 随后,是第二声、第三声,连续的鸣叫,由弱至强,凄音破空。 张嫣一下子愣住。 这紫禁城繁华在外、败絮其中,连喧嚣的内市杂音,猎猎的穿城北风,此刻却都不如这虫子的鸣叫,让人觉得悦耳、动听。 朱由校转头,果真见她一副动容,眼中意兴渐起,便起身拍拍屁股,得意地笑道: “去年秋日时司礼监采的卵,说是在交泰殿外蓄养起来,留着给皇子、皇孙们玩。皇后,朕想着你,就先带你取一罐。” “以后冬日会一年比一年久,冬日里难得听夏虫叫一回,更别提这还是在宫里,连朕都得偷偷带着你来。” “怎么样,这玩意儿在宫里,算不算得上宝贝?” 张嫣这会儿完全忘记了先前的小情绪,开怀地鼓手道: “难得陛下国事操劳,还这么惦记着我,更难得这冬日里的紫禁城,能听这一回虫鸣,确是件宝贝。” “陛下,司礼监是如何做的,也教教我宫里的娥子们吧。” “这个…”朱由校犯了难,道: “这个朕倒没打听过,你是皇后,也不能多问,就喊你宫里那个唤做艾氏的女官去司礼监问问,那些老档个个都精通各种行当。” “到时候你宫里每季都做上,也好给你冬日不能出门时解解烦闷。” “如今大明各地都在闹灾,百姓快活不下去了,朕以后再想与你有这种机会,可是少了。” 说到这,朱由校眼中的亮光,黯淡了下去。 话头转回国事上,张嫣眼里的高兴也淡了下去,握着手里皇帝给的罐子,向前走了几步,幽幽: “皇上,内市不能罢…” 朱由校脚下一顿,良久,叹息道: “朕知道。” “这种事,朕自有难处,你是大明朝的皇后,除了咱俩夜里在一起的时候,寻常都要懂得礼数,识大体。” “朕做的决定,你协调后宫便是,不要多问。” “现在不是从前,像以前郑贵妃、李选侍的事儿,以后还会有,朕不能一直帮着你。” “慢慢的,刘太妃也就该撒手给你放权了,你是皇后,得扛起大梁,把后宫给朕管好。” “庭前的事,有朕操心的。” 说着,朱由校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到嘴边的嘱托却又放了下来,只是顾着负手前行。 张嫣抬在半空的脚尴尬地落下,噘着嘴,半晌才问: “那…陛下今夜宿在坤宁宫吗?” “不宿。” 听到回话,张嫣嗫嚅又问: “宿在其它宫?” “都不宿。”朱由校回完,来到分岔路口停下,轻笑一声,道: “这一会儿的功夫,那帮大臣指不定又在那端着笔墨,洋洋洒洒,要批朕一番贪玩好色,荒废国事了。” 说完,他又换上一副冷笑: “有些事儿,也该做个了断了。” ...... 张嫣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握着那陶土罐子,看着天气皇帝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甚至忘却了寒冷。 这时,边侧廊道内,细细索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是谁!” “娘娘,是我…”却是裕妃童静儿,从廊道里钻了出来,也没带侍女。 皇帝离开,张嫣也藏住那副给心爱人看的柔弱,换上冷淡:“你在那躲着,偷看了多久?” “我没偷看!” 裕妃被吓得不轻,夸张地抚着胸口: “我一直在这,是你们没瞧见我。” 张嫣平日里和童静儿的关系还算不错,俩人出身都不高,私下里也能耍到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