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大亦很暖,透过冰凉的雨水予以她温暖,崔瑛愣愣地由着陈无悔带着自己亦步亦趋地前行,只字未提的悲伤在叮叮当当的雨水里似乎随着男子没有一丝犹豫的步伐中渐行渐远。 崔瑛突然顿住,她用力反手握住陈无悔的手腕,男子不明所以地回头,眼里是干净的赤诚,在阴沉的乌云之下,依旧明亮暖心,她忽地一笑,“好歹换身干净的衣裳。” 陈无悔低头看向崔瑛,湿透的衣衫沾着她的身子,底下的曼妙若隐若现,他那张黑脸不自在地一红,忙伸手挠头,以憨笑掩饰,“你说得对,换身好看的,咱喝酒去。” 左无问依旧站在原处,雨越下越大,彻底遮掩了远去的身影,手中的伞什么时候被他折断的也不知道,他低头看向断了的伞柄,沉默良久,慢慢转身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去…… 九月九,登高日,河东却无人去山上插茱萸,屋外的暴雨越演越烈,如银河之水泛滥从天而降,在天地之间连成毫无间隙的水帘。 从入城开始的暴雨到今日,没有看到丝毫转弱的架势。 裴衍洲本以为在河东稍作整顿,约莫能在十月入冬前回汾东,奈何天不作美,接连的暴雨使得河东城内积水不退,长河亦隐隐有决堤之势。 陈无悔烦躁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忍不住骂道:“这天煞的大雨何时是个头!” 裴衍洲冷眼看着屋外漫过脚踝的雨水,想着前世这个时候可不曾听闻河东遭水灾——这雨像是故意下给他的一般。 左无问担忧地看着越演越烈的雨势,对裴衍洲说道:“主公,若是再下下去,长河决堤,恐就不妙了。” “让那些河东降将去加固河堤,无论如何不能让长河决堤,左先生再带一些兵士在城中巡逻,维持城中秩序,还有多寻些大夫与药材。”裴衍洲揉着额头,他不怕洪水,只怕洪水过后会引来瘟疫。 连续了近半个月的暴雨,在淹了大半个河东之后才慢慢停歇,所幸长河没有决堤,百姓没有流离失所,然而裴衍洲所担忧的瘟疫还是爆发了—— 不单单是城中百姓,便是军中将士亦有不少人感染。 有人提议裴衍洲直接弃城离去,可左无问却是反对:“我们方攻下河东,便弃城中百姓于不顾,往后我们再夺城池,百姓也绝不会依附于我们。” 裴衍洲下了命令,所有人不得弃城离去,擅自离去者,当以逃兵论处,他又修了一封书信给沈南冲…… 沈月溪在汾东等过了九月九,眼见着马上要入冬了,依旧未见裴衍洲归来,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九月初的时候裴衍洲便送来家书,说已入了河东,只等着将事情安排妥当便会归来,然而起先三日一封的家书变成了七日一封,再到了十月,大半个月都没见裴衍洲送信过来。 已经在将军府当了两个月管事的林季白将所有的事情都理得很顺,便是裴衍洲留下来的亲卫亦对他客客气气。 他瞧着满面担忧的沈月溪沉了沉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从官署那打探到消息,说是河东连日暴雨,如今水势虽退,却又发瘟,城中病了大半。沈太守……这两日应当会带着药材与大夫赶往河东。” 沈月溪猛然心慌,什么也不顾地便朝官署冲去。 沈南冲正忙得焦头烂额,见她来了也只是挥挥手,“快些回将军府,这几日阿耶有事,要外出一趟……” “阿耶要去河东?”沈月溪直白地问道。 沈南冲脸色一沉,冷声问道:“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裴衍洲来信时,吩咐不可将瘟疫之事告诉沈月溪,他也觉得这事不该让沈月溪去操心,便也一直瞒着她。 “没有谁,我自己知道的,”沈月溪见沈南冲神色便知事态紧急,当下心急如焚,“衍洲是不是出事了?” 沈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