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溪眼中犹有疑问,左无问一介书生,在裴衍洲身边尚能做一个谋士,留在府中保护她? 左无问哑然失笑,沈月溪不知道当年的魏家郎君以文武双全名满京都,如今改名为左无问的他虽然早扔了当初魏家的那套讲究,一身武学在这乱世之中却不敢废。裴衍洲倒是物尽其用,派了一队卫士犹不放心,还将他留在府中。 他漫不经心地看向沈月溪,貌美的小娘子即便嫁了人依旧带着天真烂漫,是与从血风腥雨中滚打摸爬出来的裴衍洲截然相反的两类人。 裴衍洲命他留在府里时,左无问是有些意外的,也意识到他以为冷心冷肺的郎君比他所想的更要重视沈月溪,然而要想成为一方主公的夫人光天真烂漫可不行……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府中沉闷,不若某带夫人在城内转转。” 沈月溪面露犹豫,她记得昨夜裴衍洲吩咐她不要出去。 “主公在战场之上无人能敌,夫人便不想看一下?”左无问慢条斯理地说道。 沈月溪却是将头摇成拨浪鼓,她是见过裴衍洲杀人的,这些场面还是免了。 左无问并不放弃:“任城是主公的城池,夫人难得来一趟,不出去看一眼说不过去,某陪夫人出去看看吧。夫人放心,城中尚且安全,若任城真被攻破,某亦要带着夫人出府逃命,在府中反倒不安全。” 沈月溪推拒不掉,终究还是被左无问带出了府,她的身后跟着的是裴衍洲精挑细选出来的卫士。 城外战事激烈,城内百姓闭不出户。 沈月溪走在街上所能见的是比昨日更加萧条的街道,心里多了几分慌张,只对左无问道:“左先生,我们还是回去吧。” 左无问停下来,问道:“夫人觉得任城如何?” 沈月溪斟酌着用词没有答,左无问自问自答道:“破旧不堪,与汾东不能比。” 他语气一转,接着道:“任城是兖州与青州交壤之处,常年战事,又无得力的守将,自然而然如此。只是夫人,这还不是最坏的任城。江沛此人暴虐成性,又贪财好色,所到之处,烧杀掳掠,城不为城。现在江沛就在城外,他若进了城,夫人只怕连这样的破旧不堪也看不到了。” 沈月溪面色苍白,兀自镇定地问道:“先生和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大齐不仁,逆天而行,民不聊生,如今义军四起……夫人当知晓主公所谋之事,是为了天下苍生。”左无问依旧笑着,只那双桃花眼里并无笑意,“夫人既是主公的夫人,与主公自是一体。前面便是城墙了,某带夫人上去,尽你我微薄之力。” 他一个谋士自当该守在主公身边,而这位夫人也当看一看城池是如何拼搏而来。 沈月溪抬头,就望到高高的城墙之上黑压压地站着整齐的官士,紧闭的城门却隔不断雷鸣一般的战鼓。 她心跳如鼓,两兵厮杀是她最不敢看的,可是她在高高的城墙上没有看到裴衍洲,她不自觉地便沿着台阶一步一步朝上走。 走到城墙之上,便见到城墙之外,骏马之上,头戴朱雀盔、身穿玄鳞甲的男子手持长刀,在他的对面是浩浩荡荡的江沛大军。 第三十五章 裴衍洲领出城的兵士不过一万, 面对八万青州大军,并未显露出半点怯色。他立于军前,手执长刀, 无声而坚定。 江沛是个四十开外的大汉, 他面容黝黑,满脸络腮胡, 看着便是凶神恶煞之人。他自东莱率军而来,日月兼程急行军,本想打裴衍洲个措手不及, 却没有想到裴衍洲早早地就在任城等着他。 不过任城的这点人马他并不放在眼里。 身前是骁勇的先锋军,左右是得力战将,再看裴衍洲只身一人,身后兵士远少于自己, 江沛不掩面上轻蔑之色, 哈哈大笑道:“无知小子,劝你快些投降, 老子给你留具全尸。” 裴衍洲将长刀横在身前,面无表情, 亦未回话, 只做了一个招狗的手势。 江沛的左副将是他的次子江佑, 他比裴衍洲大上几岁,亦是个魁梧大汉,见裴衍洲身形修长, 面白唇红似个不知事的世家公子,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再见他做出挑衅的动作, 当下便对江沛说道:“父亲, 待我去会会这无知小子。” 江沛瞧了一眼江佑的熊腰虎背, 再瞧向裴衍洲那消瘦的身板,权当让江佑去练练手,便点了点头。 “小子,让你爷爷来教训你!”江佑骑着高马,使着手中长钺便冲上前去。 裴衍洲只将缰绳一拉,整个人掉到马的另一侧,就在江佑以为他要掉下马的一刹那,他竟从马肚子底下绕到了江佑这一侧,自下而上一刀,直一击便将江佑劈成了两半。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