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道:“月娘不必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我……”沈月溪忍不住低头抽泣着,她本以为重来一世,她与阿耶都可以改变原本的命运,这一生顺畅平安,却没有想到沈南冲会招来无妄之灾—— 她不禁想着,是不是因为她的强行改运,才叫她的阿耶提前遇上了事…… “都是因为我……”沈月溪万分自责,一双杏眼哭得通红,“阿兄,我该怎么做才能救阿耶?” 她无助地向年轻的郎君求助,却不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神更加幽深。 裴衍洲忍不住伸手为她擦拭掉滴落的眼泪,粗糙的指腹磨过她的脸,如同砂纸轻轻划过凝脂,难掩忧伤的沈月溪抬眼望向他,如同无辜而懵懂的玉兔。 “这事并非因为你,你好好待在姚府便是。”他神情依旧淡淡,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叫他改了面色一般,“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阿耶出事的。我离开汾东一段时间,在我回来之前你莫要离开姚府……我从前有个兄弟,名叫陈阿悔,他还算有两下子,我让他跟在你身边做个侍卫。” “那你……”沈月溪说了半句吞了半句,终究是不敢问他要去向何方。 第二日清晨,裴衍洲将一个黝黑的少年领到沈月溪面前,那少年比裴衍洲稍矮一些,穿着普通布衣,只是背上背着两把斧头,看上去有些奇怪。 少年见到沈月溪,不伦不类地行了个拱手礼,洪亮地喊道:“给沈娘子请安。老……啊不……我叫陈阿悔,是阿厌……痛!痛!痛!阿厌,你干什么!” 裴衍洲若无其事地将踩在他脚背上的脚收回来,淡淡说道:“裴衍洲。” “哦……我这不是忘记了……既然你都改名了,我是不是也该叫个响亮点的名字,我也不要叫陈阿悔了,我要叫陈无悔!”少年亮齿一笑,大声喊道。 “咳——”沈月溪猛地咳嗽了一声,瞪向那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少年,这个“陈无悔”是十年后叛军里叫人闻风丧胆的龙彪大将军陈无悔吗? 前世她未见过陈无悔,却从喜枝的口中听过,叛军里有一个白脸的阎王便是裴衍洲,还有一个黑脸的无常叫做陈无悔,都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她瞧了瞧自家义兄,又瞧了瞧憨憨的陈无悔,或许这一世当真不一样了…… 她极其郑重地朝着裴衍洲行了一礼,“阿兄万事小心,我虽想要救阿耶,可也不愿阿兄出事。” 裴衍洲盯着她乌黑的发顶,眸光柔了一瞬,扯了扯嘴角,“好。” 过了辰时,禁卫军便押着沈南冲与陆焕武从西城门出发,裴衍洲却是带着左无问快马抄小路直接赶赴京都。 两人比沈南冲提前一天到了京都城外,裴衍洲并不急着进城,而是在野外休整了一夜。 左无问一边看着裴衍洲烤野兔,一边优哉说道:“要左某说,沈太守若是出了事,郎君借着沈太守义子之名在汾东行事,未必是件坏事。” “左先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不喜欢。”裴衍洲撕了一个兔腿递过去。 左无问吃着烫口的兔肉,眼睛一亮,别说,裴衍洲烤肉的手艺当真是一绝,“郎君将左某带到京都,就不怕某卖了郎君为自己求一个正名的机会?” “不怕,我信得过先生。”裴衍洲直视着左无问那一对温和的桃花眼。 左无问的嬉皮笑脸被他盯得都笑不下去了,只得转开眼,望向不远处的京都,高高的城墙内是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说不尽的繁华…… 活在京都的人不知道京都之外的民间疾苦,若非他这两年在外颠沛流离,看尽了人间悲苦,他亦曾经是这京都里无知的世家公子之一。 “郎君或许可以将左某交于皇帝,换沈太守平安。”左无问又恢复了嬉笑。 “先生不必试探我。”裴衍洲熄了火,细心地将烧过火的地方用土埋掉。 左无问摸了摸胡子,这才正色问道:“郎君准备怎么救沈太守?沈太守这一次肯定要被带入宫中。” “义父若不见齐帝,必然不会死心。”裴衍洲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地点,反问道,“左先生以为齐帝会如何处置义父?” 左无问以手撑着头,笑道:“沈娘子姝色无双,又拒了梁家的求亲,以当今皇帝的作风,他大概是要沈太守将沈娘子送到宫中……” “咯吱”一声,裴衍洲手中的树枝一下子被折断,他慢慢抬起一双狼眼,不怕天不怕地的左无问竟也被吓了一跳,半天说不出话来。 “左先生觉得,我现在杀了齐帝,如何?”裴衍洲风轻云淡地问道。 “还、还不到时候……”左无问结巴着回答道。 裴衍洲点了点头,“左先生好好休息,明日我们直接去宫里。” 过了许久,夜风吹得左无问打了一个寒颤,他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