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剩下几人互使眼色,贴向墙根,低矮的院墙上忽地冒出十来条蒙面大汉,每个人手里挽着张强弓,弦拉满,箭在弦上。 弓弦一响,乱箭飞蝗般射出。 沈墟就地一滚,拉上地上的尸体覆在背上,尸体顿时被射成了刺猬,一轮射完,这排弓箭手蹲下,又是一排弓箭手换上,弦同样也已拉满。 等他们瞄准禅院中央,那道青色身影却已凭空消失了。 “在上面!”有人大喊。 弓箭箭头齐刷刷上扬,只听“嘣、嘣、嘣”一阵脆生乱响,一连排强弓的弓弦,竟同时被一道白光划断!又听“吱嘎吱嘎”一阵断折声,另一排强弓的弓身直接被拦腰砍断劈成两截! 极尖锐的风声从每一条七尺大汉的后颈划过,近在咫尺,稍有偏差人头落地。每个人的面色都变了,冷汗淋漓,心中都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飘忽的鬼魅,是提命的阴差,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剑魔! 溪水潺潺,血丝散开。 沈墟清理着上臂被流矢箭镞擦出的伤口,伤口很浅,但泛黑。 箭上有毒。 沈墟轻轻蹙眉,并不如何担忧,也不害怕,如果老天真让他命丧于此,他也绝无怨尤。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撕下袍边,勒紧上臂,再连点几处穴道,阻止毒素继续蔓延。 象征性做完这些,他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身体不受控制,他失去意识,栽向地面。 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但他很快就醒来,并发现自己已不在溪边,而是身处一间破败不堪的农舍,纸糊的窗外在下雨,外间下大雨,里间下小雨,身上的旧被子潮气逼人,冰冷似铁。 喉咙里一阵痒意,他咳嗽两声,坐起身,一抬头就望见门槛上立着一位大辫子姑娘,睁着空洞而迷茫的大眼睛,盯着他笑。 沈墟久已不与人正常打交道,堪堪想扯出一个笑来回应她,姑娘扭头就冲进了雨幕。 沈墟的头还有些晕,他揉了揉额角,发现手臂的伤口上糊了一层黑乎乎黏兮兮的东西,凑近了闻,有草药和泥土的味道,还有一点腥,这东西应该是救了他的命。 沈墟磨蹭着下床,光脚踩在湿冷的泥地上,屋里烧着炉子,门外又冲进来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衣衫褴褛,满脸脏乱,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你就是傻大妞捡回来的小相公?”男孩很不客气地打量沈墟。 傻大妞?沈墟想起那个大辫子姑娘,问:“你是谁?” “我是鸭蛋。”男孩抱起双臂,“傻大妞是我姐姐。” “……”沈墟沉默了两息,从善如流,“那鸭蛋,你姐姐呢?” “不知道,又跑出去鬼混了,成天往家里带男人,烦死了。”鸭蛋不满地嘟囔,对沈墟挑三拣四,“你会什么?种田会不会?割猪草会不会?养鸭子会不会?” 沈墟想了想,很诚实地说:“我都不会。” 鸭蛋越发鄙夷了:“讨饭呢,讨饭总会吧?” 沈墟:“我不讨饭。” 鸭蛋斜眼看他:“那你有钱吗?” 沈墟摇头。 鸭蛋一早就料到了,因为沈墟昏迷的时候他早就把他的衣物里里外外都翻遍了,除了一把破剑,愣是一枚铜钱都没找到,他鼻子都快气歪了,没好气地道:“那我们救了你的命,你拿什么来报答?” 沈墟笑了,弯腰撑膝,与他平视:“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报答?” 妈呀,这人笑起来真好看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