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盘桓数日,根源在于自己,他对玉尽欢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对劲。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沈墟也说不上来,他只觉得两人见了面会窘迫,窘迫的那个人还只有自己。具体表现在,他不敢看玉尽欢的眼睛,会刻意回避对方投来的视线,也不愿与对方发生过多的肢体接触,就拿每日例行把脉来说,姓玉的只是将两根手指虚虚搭在他腕上,他都觉得如坐针毡,不得已而摆出一张上坟脸来。 既然相处起来已别扭到这种程度……他缓缓抚上胸口,可为什么一想到要走,他会觉得难过? 他想不明白这种难过代表了什么,也不愿去深究。 有些东西你隐隐察觉到那是什么,但好像只要不去牵引,不给它萌发的契机,它就会永远这么沉睡下去。 沉睡中的夜。 他终于还是走下榻,拿起了剑。 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他意外地刹住脚步——玉尽欢正负手立在他门前,看姿势,也不知一动不动站了多久。 夜风浮动,树影婆娑,朦胧月光从他身后斜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墟抿了抿唇,垂下的目光落在那道影子上,问:“你怎么在这儿?” 玉尽欢瞥了眼他手里握着的剑,答非所问:“你要去哪儿?” 沈墟握紧了剑鞘。 玉尽欢眉心微动,他实在很聪明:“你要不告而别?” 沈墟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大方承认:“我们反正迟早总是要分开走的。我不想惊动你,只是因为不习惯分别的场面。” 他把话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聚散离合,于他确乎不值一提。 玉尽欢静静地望着他,沉默了好一阵,这时,走廊那头呼啦啦涌来几名颠颠撞撞的醉汉。 走廊很窄,玉尽欢一伸手,握住沈墟手腕,将沈墟往自己身边拉近,让到一旁。 醉汉们勾肩搭背,呼呼哈哈,与他俩擦肩而过。 嘈杂声走远,这一隅就又静了下来。 两人贴得很近,属于玉尽欢的气息瞬间灌满了鼻腔。 沈墟不自觉绷紧了身子,蹙眉抬头,直直撞进玉尽欢望过来的眼里。 “你是不想连累我,还是单纯不愿与我同行?”玉尽欢终于逮到与他对视的机会,立刻缠住他游鱼般躲闪的目光。 沈墟左顾右盼,避无可避,最后横过刀鞘,将他推开,冷冷道:“说话就说话,不必离得这般近。” 月下,他薄薄的耳尖掠起一层淡淡的绯色。 玉尽欢轻嗤一声,听话地张开双臂往后退,直退到脊背抵上廊柱,道:“这样可以了?” 沈墟看他一眼,垂首默立。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子很像小孩子在闹别扭。 “我不碰你,你就不走了么?”玉尽欢试探着问,语气里似乎带着点无奈和退让,“我不明白你为何执意要走。” “我也不明白你为何执意留我。”沈墟澄澈的目光射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之间……” 玉尽欢抢道:“我们之间……难道不是朋友吗?既是朋友,结伴同游不是很正常吗?” 朋友…… 沈墟捏了捏手指骨节,偏开头,不再看他:“不必,我喜欢一个人。” 说完,转身就走,大步流星,竟似没有半分留恋。 玉尽欢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目光深长,终于叹口气,使出杀手锏:“你就这么走了,难道不想为你师父报仇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