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七人便同时一步踏上此七人的肩,挺剑于半空截刺! 这样一来,沈墟躲得了脚下七把剑,躲不了头顶七把剑,身处重重剑网,插翅难飞。 实是危急关头,上层那七把剑眼看就要扎进腰腹,沈墟脚下一转,腰身反拧,强运内功将自己转成了一只陀螺,不欺剑的剑尖也跟着他一起旋转。 只听“呛啷啷喀喇喇”一顿乱响,上下十四把剑都被他齐齐绞成了十四只大麻花,最后绞到极致,就嘣嘣断开,剑尖齐飞出去,深入泥墙。 众弟子手持断剑,皆大惊失色,齐齐撤阵后跃。 就在所有人败撤之际,有人不退反进,出其不意,挺断剑袭向沈墟后心。 耳听“噗呲”一声,沈墟愕然转身。 与目眦欲裂的常洵面面相觑。 常洵一脸难以置信,撒了手,踉跄后退:“你,你,你竟然为了他……” 沈墟不明所以,惶然低头,只看到一片乌云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彩云琉璃簪,再往下,就是那副娇小熟悉的身子。 身子的主人转过脸来,清丽小脸上满是痛楚。 “霓师姐?”沈墟喉头哽住,几乎已说不出话。 “小师弟。”殷霓冲他勉强一笑,笑到中途没能成形,嘴角又垮了下来,“我,我好痛。” 那柄断剑已齐根没入腹内,只留剑柄在外。 沈墟面上血色全退,伸手抱住殷霓跌坐再地,一边捂住伤口点穴止血,一边转头怒吼:“还愣着做什么?快下山去找范神医来!快!” 随即有人冲出了草庐。 但所有人都知道,等神医上山,一切都晚了。 “小师弟,你别伤心,他们都不信你,我信你。”就像一朵开到荼蘼迅速凋零的花,殷霓脸上的光彩跟着她的血一起,在不可抑制地流失,“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认识的小师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师姐,师姐。”沈墟不安地嗫嚅,“我已经没了师父……” “没事,别哭,哭了就不好看啦。”殷霓皱起鼻子,“唉,受伤真的好痛,你当初肚子上也中了一剑,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别去想就好了。”泪水一滴一滴打在殷霓的脸上,沈墟替她抹去,指尖颤抖,“你心里想,不痛,不痛,一点不痛,就真的不痛了。” “真的吗?” “真的。” 殷霓沉默了,似是真按照他说的去做了,过了一会儿,嗔道:“呸,你怎么也学会了骗人,还是痛的。小师弟啊……” 沈墟:“嗯,我在。” 殷霓缓缓阖上眼皮,气若游丝:“我撑不住啦,你须得答应师姐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你这么厉害,比常洵厉害得多,你,你别杀他……我们,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师父已经走啦,何必……何必……” 她的话没说到尽头,就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终于手掌一张,渐渐松开了抓着沈墟的手,也停住了呼吸。一滴泪凝在她泛红的眼角,将落未落。 常洵徐徐跪到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得那样惨,似乎丢了整个世界。 沈墟闭了闭眼睛,眼睛里因充斥了泪水而酸胀疼痛,他厌恶极了这一切,也实在不想再哭,咬牙抱起殷霓。 “你要带霓儿去哪里?”常洵忽然爬起,闪至身前,瓮声道,“你可以自己走,把霓儿留下。” 一片岑寂中,沈墟抬起眼,同时缓缓抬起不欺剑,他的眼里没有常洵,也没有任何人。 没有人见过这样一双空洞淡漠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没有说一个字,他的剑晃了一下。 常洵的顶上发髻被削落,掉在地上,半截断发被剑气激得狂舞。 盛大剑气混合着杀机,压制得常洵一动也不能动,他徒劳地瞪大了血红的无能狂怒的眼睛,垂落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沈墟还剑入鞘,与他擦肩而过。 众弟子垂下头,让出一条路来。 时天光倾泻,云开雾散。 沈墟出了守拙草庐,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没人拦他,没人留他。 他就这么走出了剑阁。 第18章 迷迷糊糊中,沈墟睡了许久,他似乎永不停歇地在做梦,梦里寒来暑往、花开花落,渺茫天地间只他孤伶伶的一个。他跋山涉水,不知疲倦地寻找着,却不知在找什么,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处归地。长风急,雪如潮,他如浮萍般漫漫飘荡,冷眼看世间繁华,剑影刀光。 最后他飘进了一片虚无,听见了清彻梵音。 不是梵音,是有人在抚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