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及银髯飘动,含笑回敬:“身随意动,意在剑先。长江后浪推前浪,阁下实乃人中龙凤!” 凤隐:“客气。” 风不及:“受教。” 两人互相客套一番,随即便如两块互斥的磁石,双双撤力后退,一个纵跃,各自飘然远去。 此时天色晦暝,暴雨如注,雨点打在身上如鞭笞骨髓。 行不到一里地,凤隐面上笑意尽褪。 他轻咳一声,闭上眼,雨水自颤动的眼睫滴落,鲜血也自嘴角淌下。 再睁眼时,模糊的视野里缓缓转出一道月白色人影,却是那老头儿的俏生瞎徒弟。 凤隐眯起双眼,心道本尊既在风不及手上吃了苦头,自然要在他徒弟身上找补回来。当下强忍内伤,提气缀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风不及: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ps:凤隐小时候与老风其实有过一面之缘,但老风认不出来,毕竟……emmmm,年纪大了…… 第6章 这一跟,就跟了大半日。 长日漫漫,山路遥迢,像是没有尽头。 滂沱大雨中,那小瞎子像是在跟谁置气,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只顾埋头爬山。 山路陡峭,他拄着剑,走得很慢,很稳,每一脚似乎都要在确认无虞后才肯落到实地。他的衣衫早已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清隽优美的蝴蝶骨与流畅的腰线。明明是纤瘦的人儿,腰那般细,脊柱却如此挺直,直得就像一把插在身体里的剑。 凤隐遍阅天下美人,深知美人在骨不在皮,可他从未见过这样一把风骨。 就像他也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它们是如此的平静,坚定,令人想起古刹钟声,深远,空寂。 雨不停,小瞎子也不停。 山路越发泥泞险滑,小瞎子已摔了几跤,狼狈地滚了一身泥,有一次差点就失足跌落山涧,等他化险为夷气喘吁吁爬上来时,就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小叫花。 凤隐冷眼瞧着,不紧不慢地跟着。 过了许久,他才忽然想起,啧,本尊为何要吃饱了撑的陪小瞎子一块儿淋雨?不如就此抓了人,回去好好折磨取乐一番。 暗暗筹划着,只待出手一击,忽听斜后方传来一阵微弱的嘤嘤声,像极了小儿啼哭。 凤隐身影微顿,凝力于掌,引而不发。 只见小瞎子听到声响回过身来,歪着头仔细辩听方位。 凤隐当下屏息敛气。 按理说他完全可以不顾踪迹暴露直接出手,毕竟小瞎子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 他纡尊降贵想了想,为何自己这般做贼心虚,思来想去,解释貌似只有一个,那就是雨太大,迷了心智。 小瞎子与他擦身而过,蹲下,摸索着拨开脚边杂草丛。 凤隐居高临下瞧得分明,草丛里躲着一只黄毛小狐狸。暴雨天,它被山上落石砸中了后腿,挣脱不得,正戚戚惨叫。 小狐狸陡见生人,一下子受了惊,“嘶哈”一声突地扭转颈子,张嘴就要咬。 小瞎子出手倒也利落,一掌扣住了狐狸脑袋,强行阖上了狐狸大张的嘴。 狐狸抖着身子,呜呜呜地哀叫个不停。 “为什么叫?”小瞎子蹙着眉自言自语,一边捏着狐狸嘴,一边摸着狐狸湿漉漉的脑袋。 凤隐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被个大石头压着腿还被人捂着嘴强行撸头毛换你你也叫。 好在小瞎子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总算摸到了那块罪魁祸首的石头。 “我帮你搬开这个,你乖乖的,别咬我。” 说着,就要松手去搬石头,可想想还是不放心,先从袍边“刺啦”一声撕下根布带子,三两下把小狐狸的嘴给系严实了,才终于松了手。 小狐狸被封了嘴,有点委屈,呜咽得更欢了。 凤隐在旁瞧得有趣,心说这人倒也不是个蠢货。 为了不牵连伤处,雪上加霜,小瞎子小心翼翼地慢慢搬开石头,丢开。 重压一卸,狐狸立时发出嘶嘶吼声,疼的。 那根左后腿的骨头已经被砸得粉碎,显然是好不了了。 “看来以后你要成瘸子了。”小瞎子检查完伤势,又撕下袍带给它包扎,一本正经地安慰,“不过别灰心,你还有三条腿呢,努力活下去。” 狐狸最通人性,一番操作后也知道眼前这两足怪对它并无恶意,逐渐安静下来,缩成一团。 小瞎子陪它默默蹲了一会儿,最后拍拍狐狸头,解了它嘴上布条,起身继续往山上走。 谁知那狐狸竟拖着伤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一盲人,一瘸狐,一前一后行了几步路。 瞎子转身:“为什么跟着我?” 他这话是对狐狸说的,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凤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