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一晃,向左滑出三步,一招“白驹过隙”,避过常洵的左右格挡,单腿下弯腾空而起,同时剑刃一沉,破风下砍,离来人左肩尚有五尺,便点到即止顺势圈转,跟着一招“风过无痕”,去势奇疾而收剑极快。 常洵提气纵身,从剑上跃过。 沈墟却料敌机先,长剑反转,疾刺他后心,这一剑变招快极,常洵背后不生眼睛,难以躲避,就势往地下一滚,剑尖堪堪划破他的衣衫。 要不是沈墟手下留情,划开的就是他的皮肉。 狼狈之际,常洵顺手抄过案上茶盅。 沈墟原以为同门比试点到即止,就此收剑入鞘,不成想迎面泼来冷茶。他目不能视,陡然被浇了满头满脸,怔了怔,随后一拂衣袖,施展轻功,跃出房门。 常洵知他处处忍让,避而不战,当下恼怒更甚,心想自己难道连个瞎子也打不过? 一咬牙,提剑追出。 等他出来,却只见沈墟抓住一根花架上垂下来的青藤,借力跃高数尺,越过院墙,又几个起落,迳往后山上窜去。 那背影端的是潇洒蕴藉,轻巧空灵。 常洵汗出如浆,羞愤交加,举目望见院内春花正盛,随风摇曳,似在窃窃私语嘲笑于他,当即状若发狂,挥剑猛斫,直把那些花花草草全都砍了个稀巴烂,才算出了口恶气,扬长而去。 那厢沈墟避而出走,但他毕竟是个瞎子,悬镜峰又地势险绝,摸黑纵出一段距离后便停了下来。 不远处传来一阵淙淙水声,他知道自己无意中来到了后山濯缨泉。 连日不曾梳洗,又被泼了一脸茶水,沈墟向来喜洁,此时只觉全身腌臜,片刻不能忍。于是拄剑而行,依据水声大小一路摸索到泉边。 濯缨泉水温恒定,四季如春,常有剑阁弟子前来沐浴戏水,但眼下正是午时打坐的时候,是以空山寂寂,唯闻鸟语。 水声使人平静。 沈墟仰面而立,清泉击打池面溅起的水珠织成雾帘,逐渐将他笼住其中。天地间一片迷濛,水汽濡湿他的鬓发、眼睫、肌肤,渐渐的,他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抹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他笑的时候,是眼睛先笑。那双眼睛尽管无神,却温柔澄澈,干净极了。笑意缓缓自眼睛里扩散,最后到达他的嘴,如冰封千里一朝融化。 他俯身撩水,阳光洒下的碎金在他指尖跳跃。 那是双修长的手,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清隽单薄,骨节分明,白如冷玉。 而后他散下发髻,宽衣解带,步入水中。 山风袭来,风里挟着香气。 清甜的,桃花的香气。 濯缨泉边自由生长着野桃树,此值花开烂漫之际,一树绯云,灼灼其华。 花瓣被风鼓吹着,落满山涧,洋洋洒洒铺在潋滟水面,与水中那人四散的乌黑长发缠杂一处,彼此不分。 许是这一池绯色太张扬,太热烈,那张清冷空寂的面靥,竟也被衬出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沈墟于沐浴时也不忘修习生息诀,正集中精神运转内力,尝试着凝气如丝,缓缓冲击眼侧被封的丝竹空穴,忽闻“嗒”一声细微动静。 他身随念动,刹那间出水跃起,执剑一挑,岸边衣物悉数罩回身上。 尚未来得及系上衣带,斜上方有人大笑出声。 “哈哈哈,你这人可当真有趣得紧,又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美娇娘,不知遮掩个什么劲?再说,本尊少说也在这树上瞧了有一炷香那么久了,现在才想起来要遮,是不是忒晚了点?” “是你。” 沈墟一听这雌雄莫辨阴阳怪气的嗓音,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