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弯腰,从垃圾桶里拾起脏兮兮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他将盒装的米粥放在床头,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说:“龙龙,吃饭了。” 男孩勉强睁开眼睛,嘟哝道:“我不想吃。” “吃一点吧,身上还疼吗?”张强问。 “不疼,难受。”男孩说。 尿毒症终末期,肾脏衰竭,男孩几乎没有尿液,全靠血液透析代替肾脏工作,皮肤干燥浮肿,消化道异常,恶心呕吐,腹泻厌食。 张龙龙吃不下去饭菜,他问:“妈妈在哪?” “妈妈刚来过了。”张强端起白粥,“这是妈妈带来的。” “我想见妈妈。”张龙龙说,“是不是我不吃饭,妈妈生气了?” “不会的。”张强说,他笨嘴拙舌,哄孩子也只有同一个谎言,“妈妈上班赚钱,给龙龙买饭。” “我想,出去玩。”张龙龙说,他张开嘴,吃一口白粥,含在嘴里久久不咽。 “下个月就能出去玩了。”张强说,“爸爸带你去水上公园。” “好。”张龙龙灰暗的眼睛增添了一点光彩。 “你是警察,你在外面教训别人,在家教训我。”楚哲松看着手机屏幕里疲惫的中年男人,他同样感到疲惫,“我告诉你,我喜欢男人,这辈子改不了,你有本事开枪崩了我。”他挂掉电话,宿舍里一片安静,坐在上铺的室友干巴巴地开口:“这、这就出柜了?” 楚哲松烦躁地站起身,拿上手机踩着拖鞋出门,室友拦了一句:“大晚上你出去干嘛?” “散心。”楚哲松说。 “别吧,我看你这表情像去跳湖。”室友说。 楚哲松拎着外套踏出寝室,咣当一声关上门,手机嗡嗡作响,来电显示熟悉的名字,他烦躁地摁掉电话,调成静音模式。 自从与温翎分手,楚哲松推掉了所有酒吧聚会的邀请,越热闹越孤独,楚哲松需要时间,一点一点拼起记忆中失去的美好。他想做一些好事,博取温翎的注意,奈何苍天不给他机会。 他补偿性的将以前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上网澄清、出柜、冒然找张强要求他公开道歉。他不奢求温翎回到他身边,他只想要温翎对他的印象好一点。 他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温翎放下筷子,意为饱腹,柯熠辞放慢了进食的速度,他说:“吃这么点不行啊,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温翎低头捏捏自己的手臂,他说:“歇,一下。”他突然伸手握住柯熠辞的手腕,比了一下粗细,他的皮肤白皙,身材看起来纤瘦,真比起来却没有太过离谱。 柯熠辞胆子大了不少,他翻转手掌握住温翎的手,干燥的掌心相贴,半秒便沁出一层潮湿的汗液。 温翎镇定地望着柯熠辞,大而圆的眼睛波光粼粼,没有期待或是惊喜,他看着柯熠辞,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柯熠辞说。 温翎耐心等待对方的下文。 柯熠辞右手放下筷子,和左手一同将温翎的手扣在掌心,他说:“我抓住你了。” 温翎弯弯眼睛,笑着抽回手,他比划【圣诞节是星期三,你不上班吗?】 “休年假。”柯熠辞说,他吃饱了,火锅的热气蒸腾熏得他犯困,于是打个哈欠,声音迷蒙地提议,“咱们出去走一走吧,散散味儿。” 温翎站起身,走向前台结账,柯熠辞说:“哎不用,我请。” 温翎摸了摸喉咙,站在前台处,发出单音:“我,” 柯熠辞阻拦的话语梗住,他站在温翎身旁,等着温翎往下说。 “我,”温翎喉咙发紧,他深吸一口气,“结,账。” “先生几号桌?”服务员看向温翎,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m.cOMiC5.COM